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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夫子赶过来时,寇母正瘫软在地的哭嚎着,寇氏族人则三三两两的站在一旁,七八个妇人有的安慰寇母,有的指着湛非鱼破口大骂,有的向围观的路人哭诉着冤屈。
“还说不是你害的?我们家元兴那可是要当状元的,整个淮县谁不说元兴是天上文曲星下凡!”寇家大伯母身材健硕,嗓门也大。
“大嫂说得对,她是怕元兴以后考了状元会报复,所以先下手为强害了元兴!”另一个妇人抹着眼泪,恶狠狠的瞪着湛非鱼,“你好歹毒的心思!”
“我儿死的好惨那!”寇母再次厉声哭嚎着,双手拍打着大腿,“就因为说错了几句话,你们就要了我儿的性命,天底下怎么有你们这么狠毒的人!”
围观路人甲低声问道:“寇元兴真的死了?”
“我七舅老爷子家的小儿子的表哥在衙门当差,听说是拿科举当儿戏,这才被下了大狱。”有知情的路人乙瞅了瞅四周,这才透露了一点内幕。
当日听到寇元兴这番话的还有其他提坐堂号的考生,这消息也就传了出来,只不过是在读书人之间流传,普通老百姓知道的不多。
“那后来呢?就算挨几板子也罪不至死啊?”看着悲痛欲绝的寇母,路人丙这话明显带着不满,难道就这样草菅人命不成?
路人乙见大家都凑过来了,也不隐瞒,继续透露道:“听说章知府要严惩寇元兴,好像是不准他以后再参加科举了,你想啊,那就是个十来岁的少年,家中就剩一个寡母,这些年勤学苦读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出人头地,现在不准考了,一下子想不开一头撞死了自己。”
路人丁摇摇头,忍不住的感慨:“他死了倒是一了百了,可惜了他娘白发人送黑发人。”
按照寇母还有寇氏族人的控诉,寇元兴明着是被章知府给逼死的,可真正原因还是因为湛非鱼,是她嫉妒寇元兴的才学,又怕寇元兴日后学有所成会报复,干脆一不做二不休,联合章知府逼死了寇元兴。
“够了!”肖夫子推开围拢的人群,失望的看着寇氏族人,当初就是他们强取豪夺,逼的元兴拼了命的读书,就是为了不受他们欺辱。
而如今,元兴尸骨未寒,这些人竟然打着元兴的名头喊打喊杀的,即便是教书育人的肖夫子,他也知晓这其中有猫腻,寇氏族人只怕是收了银子所以受人指使。
没理会面目可憎的寇氏族人,肖夫子看着坐在地上哭嚎的寇母,低声劝道:“寇夫人,元兴之死有官府来查,你这样闹腾,是让元兴在九泉之下都走的不安心。”
寇元兴不顾身体拼命的读书,何尝不是因为寇母一次次的严厉逼迫?
肖夫子也劝过,可惜寇母也是个认死理的,认为只有寇元兴当官了,他们母子才能扬眉吐气,让人不敢再欺压他们孤儿寡母。
“肖夫子,你是元兴的夫子,可听你这话分明是向着杀人凶手!”寇大伯母粗壮的身体往前一站,打量的目光里充满了怀疑,嘴角一撇道:“肖夫子你该不会是收了湛非鱼的银子吧?”
寇家一个年轻的后生赶忙开口:“我问了左右邻居,她昨日就去见了肖夫子,还待了半天呢。”
嗬,这话好似油锅里滴了一滴水,寇氏族人都炸起来了。
寇家大伯粗鲁的把肖夫子给推开了,骂道:“我呸,你这个不要脸的酸秀才,收了黑心银子还敢来当好人,你也不怕我元兴侄儿半夜从棺材里爬出来找你!”
“说话就说话,你再敢动手试试看!”重光扶住了被推的踉跄的肖夫子,回头看向湛非鱼,“小鱼,当街殴打秀才老爷,按律该怎么判?”
湛非鱼因为科举,所以熟读《大庆律》,看了一眼面色惶恐的寇家大伯,“按律杖则三十!”
寇大伯母一听要打自家当家的,怒不可遏的冲了过来,唾沫横飞的叫骂,“你这个良心让狗给啃了的小贱人,你害了寇元兴不说,还想害我当家的,我呸,看老娘不撕了你的嘴!”
湛非鱼绷着包子脸,清冷的目光就这么直勾勾的看着撒泼的寇大伯母,脚步都没动一下。
“你……”冲上前来的寇大伯母张牙舞爪着,可愣是不敢往湛非鱼脸上招呼。
如果是以前,她早就不管不问的撒泼了,但寇元兴启蒙读书后,寇氏族人还闹过几次,最后被村正和族老们给狠狠的训斥了一顿。
寇大伯母他们这才知道读书人身份贵重,寇元兴一旦有了功名,那是见了县老爷都不用下跪的。
寇大伯母他们还不死心,又偷偷去县城里打听了,即便他们把寇元兴家的田地抢走了,可有朝一日,寇元兴成了童生或者秀才,他们全家都得下大狱!
这会看着衣裳华贵的湛非鱼,别看她个头不高,可这肤色白嫩的都能掐水来,一准是娇养长大的,更别说她发间的簪子,镶嵌的蓝宝石熠熠生辉的晃的人眼睛疼。
湛非鱼腰间还坠了一块双色翡翠,寇大伯母嫁女儿的时候,曾去了淮县的珠宝铺子,那小小的一块玉佩就要十两银子,吓的她都不敢多看一眼。
如今看湛非鱼这行头,寇大伯母吃了熊心豹子胆,她也不敢动湛非鱼一指头。
“什么人在闹事?”就在寇大伯母下不了台时,洪亮的怒喝声响起,围拢的人群回头一看,齐刷刷的让出一条路来。
而撒泼叫骂的寇氏族人一看身着衙役服,腰佩大刀的捕快,一个个吓的面色都白了,佝偻着身体,终究是在乡下种田的农人,哪里敢和衙门的差爷对着干。
耿捕头对着湛非鱼拱拱手,威严的目光扫视了全场,最后落在寇氏族人身上,“湛姑娘乃是童生,八月即将参加院试,你们若是有冤屈可以去衙门递状子,可如果在大街上袭击湛童生,那就要去公堂走一趟了!”
童生这个名头其实并不算什么,可架不住湛非鱼年纪小,而且她师从顾学士,童生只是一个开始,日后必定会是秀才甚至举人,不说耿捕头愿意示好,放眼南宣府,只要不是脑子进水的,谁不想和湛非鱼结个善缘。
“我们去公堂!不能让元兴侄儿死的不明不白!”寇大伯一咬牙决定赌一回,贵人可是承诺了,只要他们听令行事,到时候一家给一百两银子,而领头的寇大伯则是五百两!
片刻,公堂之上,即便章知府和陈学政都要回避,可不主审案子,但却能坐在公堂上旁听,负责审案的是被赶鸭子上架的钱同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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