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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十九黄昏,经过一天一夜的疾驰,上百身着边军布面甲的明军骑兵在上前喀喇沁其他部落骑兵的监督下,来到了位于榆林口西北两百多里外的喀喇沁石堡。
这里是伯晕歹的牧场,位于后世的平泉一带。
此时、在燕山的包围下,伯晕歹所占据的石堡显得十分显眼,规模比起巴约部的土城可以说大了三四倍。
“你们在这里等着,我去通知伯晕歹台吉。”
这时、一个喀喇沁部落的台吉用防备的眼神看了一眼上百天策卫骑兵,天策卫的骑兵虽然不爽,但也没有办法。
他们只能看着这个台吉带着百余骑离去,而这时他们四周只剩下了九百余骑。
九百人看一百人,听着似乎十分轻松,但对于喀喇沁的蒙古人来说,却如临大敌。
因为如果旁人一眼望去,便能清楚地感受到天策卫带来的威胁。
他们百余人每人身披三重甲胄,坐下的军马也有护住军马额头、胸前的马甲,并且装备精锐。
再看向了喀喇沁的蒙古人,他们九百余人中,只有不到两百人有一重简陋的铁甲,生修改八百多蒙古人都是穿着厚厚的衣服,只有在胸前和背后才有几块圆形的铁片。
他们的兵器上尽是与其他部落战斗后的豁口,那残破的程度,让人怀疑这些弯刀如果与天策卫的长刀碰撞,或许会在几招内被斩断。
所以、天策卫的骑兵如闲庭散步,而喀喇沁的人却如临大敌。
这样的局面,一直持续到两刻钟后,远处的喀喇沁石堡涌出了上千骑兵才宣告结束。
比起天策卫身边的喀喇沁骑兵,这群伯晕歹麾下的骑兵清一色的穿着铁甲。
不过对于这一点,所有人都知道、这是伯晕歹的亲卫。
出动他们,只为了在与明军碰面时不示弱罢了。
很快、这上千骑兵护送着三个人前来,左边第一个是刚才去报信的喀喇沁台吉,而右边一位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蒙古人。
在他们中间,是一个胡须有些灰白的梭黑蒙古人,他穿着大明总兵才能穿着的鱼鳞甲,看样子和旁边的喀喇沁骑兵格格不入,倒是像混入了蒙古人的明军。
这梭黑的五旬老头便是喀喇沁三十六部头领,大明所封的朵颜卫左都督的伯晕歹了。
他对于这支突然到访的骑兵十分警惕,只因为在今天一早,他就听到了东部部落传来的消息。
有数千精锐的明军骑兵向着北边策马而去,威风凛凛,让沿途的喀喇沁部落都收敛了一些逾越的行为。
这样的做法,很快就让伯晕歹意识到了,明军有可能是要借道。
但借道这种事情,居然不和他商量?这让早年就和多数蒙古人一样南下入侵的伯晕歹十分不喜。
“伯晕歹!”
忽的、不等伯晕歹开口,天策卫的千户策马上前,从怀里掏出了一份白色绸缎的王诏道:
“齐王有令,命你领本部兵马前往白马关,与你商讨白马关是否开启互市事宜。”
“互市?!”听到这话、被人直呼其名的伯晕歹立马将刚才的不高兴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要知道他们的互市地点是张家口,那里对于喀喇沁的三十六个部落来说着实太远了,尤其是在辽西长城外放牧的喀喇沁部落来说。
如果把互市从张家口转移到白马关,这最少减少了三百里的路程,伯晕歹不高兴才奇怪。
“阿布(父亲)、会不会是阴谋?”
这时、伯晕歹旁边的青年小声用蒙古话开口,而伯晕歹却对他摇头道:“如果是阴谋,就不会让我们带本部的兵马去。”
说罢、伯晕歹对天策卫百户道:“齐王就是当朝的五殿下对吗?”
伯晕歹距离北直隶最近,还是知道北直隶有什么王的,这个齐王他听都没听过,显然是刚封的王。
果然不出他的意料、千户微微颔首,随后道:
“殿下这次带了一卫兵马到白马关,限你于三日内赶到白马关商讨是否在白马关开启互市。”
“三日?”听到这句话,伯晕歹微微皱眉。
因为如果是三日的时间,等于每天要最少赶一百二十里的路。
这么一来、他们就要喂战马吃豆料了。
一旦商谈不成,那他们就亏本了。
不过、为了互市更方便一点,伯晕歹还是学着作揖,用十分熟练的洪武正韵道:
“请将军回去转告齐王殿下,我三天后午时一定抵达白马关。”
“好!”听到这话,千户微微颌首,随后瞥了一眼身后的百余骑道:“全军赶赴白马关!”
“驾!”
只是来交代了一句话,天策卫的千户就带人离开了,而伯晕歹也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摸了摸下巴,在想自己要不要趁着蓟镇的“家丁”北上,南下打打草谷。
不过他想了想就断绝了这个念头,因为蓟镇这段时间的动荡,他也不知道蓟镇还有多少兵马。
如果蓟镇的兵马众多,那么他不仅要失去张家口互市的资格,还要失去白马关互市的机会,得不到一点好处。
因此、伯晕歹对旁边的青年道:“苏布地,你去准备一千石豆料,明天一早我们带本部和西十八部的人去白马关。”
“阿布,这会不会让齐王认为我们在示威?”苏布地有些担心,但伯晕歹却笑道:
“那个齐王不过才十一岁,他还没有马匹高,就算有一个卫的兵马保护他也没有用。”
“我们就是要向他示威,不然怎么能从互市中捞到好处?”
说罢、伯晕歹拍了拍苏布地的肩膀道:“去办吧,让那个娃娃齐王看看喀喇沁塔布囊的厉害!”
“好!”听到自己父亲这么说,苏布地就叫人去准备豆料去了,而伯晕歹也派出了人马,去告诉在平泉到张家口这一带的喀喇沁西十八部落,让他们出兵帮忙,以壮声势。
不过、在伯晕歹做完所有事情后,那个先前报信的台吉才策马上前道:
“伯晕歹,我们还要不要把明军从边墙外北上的事情告诉炒花?”
“嗯?”听到台吉的话,伯晕歹想了想,才道:“算了、如果告诉了炒花,恐怕会影响白马关开互市。”
“好、那我去通知东十七部。”台吉点了点头,随后在伯晕歹的同意下,派出了加急的骑手。
在二十日午时,他们就把消息告诉了喀喇沁东十七部的所有台吉,而他们听闻这件事情可能会影响白马关开启对喀喇沁的互市后,也表示愿意保密。
甚至他们还在想、如果明军能把内喀尔喀灭了就更好,他们就能去抢占辽河中、下游和老哈河的草场了。
这样的小心思,一直持续了两天,直到四月二十二日,才有人派出骑手去报信。
不过与此同时、长城外的燕山山脉、丘陵中,也出现了乌压压的大队兵马。
西十八部加上伯晕歹的本部,他们一共凑到了两万骑兵,带着大批牛羊南下,前往白马关。
正午、他们已经抵达了白马关外三十里,而在白马关的城楼中,换上了一身亲王鱼鳞甲的朱由检坐在城楼内,叫人准备好了贡茶,以及各种饭菜。
说实话、作为一个后世穿越而来的人,他对于蒙古人、满人,还有东北和北方的各种少数民族并不歧视,也不仇恨。
他仇恨的是动荡和腐败的各族权贵,而他想做的也很简单,御敌于国门外。
想到此处、他站了起来,随后穿着二十四斤的甲胄走到了女墙背后,双手撑住了女墙,眺望着远处的景象。
这时、北方的喀喇沁骑兵开始不断的南下,他们一边放牧,一边南下,而朱由检看到了大批的牛羊,因此对王承恩道:
“白马关的物资储备的怎么样了?”
“回殿下……”王承恩穿着一身山文甲回道:
“按殿下的意思,买来了三千四百石私盐,准备了三万斤铁锭,以及六百万斤的蜂窝煤和六千个炉子,两万石粮,五万石豆。”
说到这里、王承恩犹豫道:
“殿下、真的要卖这么多货物给他们吗?”
盐铁粮食,这都是违禁品,按理来说不得贩卖,但朱由检却还是卖了。
他要卖的原因很简单,他并不怕伯晕歹有了足够的盐铁就来叩关。
说白了、三万斤铁以蒙古人的炼铁技术,顶多弄些粗糙的铁片甲,然而这样的铁片甲根本防不住朱由检手下的步铳。
既然防不住、加上大明需要在草原上养一只狗,那么何不趁早养呢?
朱由检需要大量的牛马,牛将会成为日后他开垦长城外土地的生产力,而马则是军事后勤。
想到这里、朱由检看了一眼远处渐渐逼近的喀喇沁人马,对王承恩道:
“天策卫按照我的布置,哪怕打开城门,他们也冲不进来。”
“等喀喇沁的人都到了城下,开城门,叫伯晕歹上城楼吧。”
朱由检的话音落下,他再度走回了关城楼内,而王承恩则是有些担心的走到了城门楼背后。
只见城门之后,是站队整齐的天策卫。
三千手持步铳的火铳手已经装药完毕,而他们的身后是加厚的明军战车,战车上摆放着一门门佛朗机炮。
一眼望去,足足有百余位弗朗机炮。
这么多火炮和燧发线膛枪,面前只有一个两丈宽的城门,要是喀喇沁的骑兵真的敢冲击白马关,城门就是他们的埋骨之地。
“轰隆隆隆……”
随着时间流逝,城门外的马蹄声越来越隆重,越来越嘈杂,那数万喀喇沁骑兵,和十几万马匹南下的场面和动静,让朱由检城门楼内准备茶水都惊起了波澜。
无边无际的人头涌来,好似汹涌的潮水,要吞没屹立的白马关。
不多时、数万喀喇沁部众来到了白马关面前,面对三丈还高的白马关,他们在城下打马眺望,嘴巴里唱着歌,但却不是后世蒙古族的音乐。
他们在呼麦之余的歌声,不像是来面见朋友,反倒是来示威。
“叫人鸣炮,让他们闭嘴!”
端起茶杯、朱由检抿了一口,淡淡说道。
旁边的千户见状,便下了城门楼,把朱由检的原话告诉了王承恩。
王承恩叫人鸣炮,而得令的天策卫炮卒闻言,也拿出了早早准备好的定装药子,将被油纸包裹的它们塞入炮膛,随后用竹管戳破油纸,将火绳放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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