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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守声说得不错,不是质询,专门找碴来的。
这种人,堂堂正正的特级教师,要谈大道理比你能侃,城建意义、城市发展等等说两三小时不带停的,但他偏带上“人民”就是存心给你添堵。
这种人,向他宣传市里一盘棋正策方针,远景规划,他说你夸夸其谈不接地气;跟他板着脸要求与正府保持一致,说你摆官架子居高临下;倘若失态拍桌子发火那更不对了,立马被描述成毫无涵养的庸官。
所有目光聚集下,白钰慢慢呷了口茶,道:“张代表是特级教师,教哪门功课?”
“数学。”张春杰道。
白钰道:“行,就从数学谈起,我们知道几何学有个概念叫做公理,比如两点之间线段最短,即大家都认同正确但无法证明的道理,对吧?同样沿中轴线拆迁也是,你问为什么,我说实际上不存在为什么,但其实在座各位都知道为什么,对不对?再说限时限期,张代表是老师,我拿考试类比应该好理解,为什么除了期中期末考试,还要有月考、单元测试,把学生搞得很紧张,请问张代表不感到内疚吗?”
有代表忍不住笑出声来,张春杰辩道:“学生的任务就是学习,不好比的。”
“再说老师,学校为什么检查备课笔记?为什么要求职称考试?班级之间为什么排名,考核升学率,大家都太平无事不好吗?同样都是教师,为什么还评特级教师分出三六九等?”白钰连珠炮般发问道,“张代表问我勋城人民何时能过上太平日子,请问太平的定义是什么?再请问勋城之外,京都、碧海、朝明、东吴等哪个大城市不堵车,为什么把帽子扣到城中村拆迁?城中村拆迁前不堵车吗,你拿数据给我!”
张春杰被排山倒海的问题轰得愣住了,一时间竟答不上话。旁边孙代表干咳一声接道:
“白市.长的反问很有气势,但我们的人民代表,我们的职责是质询,白市.长的职责是回答。”
张春杰这才缓过劲来,恼怒道:“是是是,你根本不作解释一个劲地揪着我提问是不对的!”
白钰环顾四周,问道:“请问在座有代表住城中村吗?”
众代表皆摇头。
“我想也是……”
白钰意味深长道,然后翻开笔记,“勋城城区上规模的城中村有75个,其中被界定为危楼、违建、严重安全隐患的建筑达18470处;全市每年火灾事故有73%发生在城中村,命案、刑事案、拐卖妇女儿童案等更高达87%!每年城中村是流行感冒等传染病的高发区域;全市食品中毒、中暑等病例,84%患者居住在城中村;城中村还是传销、外地逃犯、偷渡客等必定栖身之处,去年有11名干警在城中村执行任务时牺牲!”
会议室里静悄悄的无人说话。
白钰道:“代表们要我解释说明,我想其实不需要,能当选人.大代表都有足够的眼界和知识水平,空洞的大道理说了没用,数据最实在。可能有人觉得这些都发生城中村,好像与己无关;哪怕住在城中村的,觉得所有不幸都是别人,自己多小心点肯定不可能,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刚才张代表也承认理解城中村整治整顿的必要性,那么,在这样的大前提下,请我们的人民代表给这届市领.导班子更多些耐心和包容,更多些时间和机会……从上世纪欠下来的账一下子还是很吃力,但我们有这个担当,也有这个勇气!请代表们继续提问。”
张春杰已在气势上被压倒,一下子哑了火不再说话;旁边孙代表道:
“白市.长,我是干工程的,以我的经验这届正府的思路是大拆大建,先把城中村拆个精光,然后在空地上修路、盖房子,当领.导其实也很容易是吧?搞来搞去向西方人学习,就这么回事!”
代表们都发出揶喻的笑声,主持会议的萧克怡一脸漠然仿佛没听到似的。
白钰朝他微笑,道:“英文就26个字母,有多少人熟练掌握英语?孙代表做工程,要是有人说工程不就是砖头水泥黄沙,你什么感受?当领.导某种意义是很容易,只要工作中排除私心杂念一心为公即可,但也是说来容易说到难,萧主任觉得是不是?”
顺手一枪刺得萧克怡脸上肌肉跳了跳准备反击,白钰根本不给他机会继续道:
“谈到基础设施建设向西方学习,我觉得孙代表不必妄自菲薄。人类历史上第一条高速公路叫‘秦直道’,从陕西甘泉宫直达内蒙古包头九原郡全长700多公里,是秦始皇时代修建的,比西方的罗马大道早200多年。有人说几千年前的事跟现在不搭边,我觉得,历史传承下的城市建设与规划不仅仅是正府意愿,更来自全社会的商业需求,是中国商业运行体系的浓缩。从历史文化到工业发展再到正府效率,以及社会对生活、幸福指数的追求等等,很多东西表面看好像照搬西方经验,其实因为西方进步激发了我们向上的动力,不是学习,是共同发展。”
会议室里更寂然无声。
估计代表们此前没遇过白钰这样雄辩的口才且渊博的知识,强大的逻辑和缜密的思维,连续两炮哑火后面跟不上了,急得萧克怡跳出来道:
“代表们珍惜质询的机会啊,别客气,别客气,尽管向白市.长提问……”
兄弟们,给我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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