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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才能把小鬼练得非阴非阳,不怕雷法阳光,又不怕邪术血气,能在浊力滔天的魔道战场上来去自如,飞行绝迹。
右边“天目将”彭玘,张开双手,两只肉掌里面掀起肉皮,掌心里居然各长着一只眼睛。
那眼球纯黑,瞳孔纯白,一眨之下,就能叫前方的人视觉异常,分辨不出任何颜色,所见之处全是灰蒙蒙一片,所有立体景物的方位,也都会出现偏差。
若是功力稍弱一些的,被这眼中邪光一照,更是会当场失去平衡,天旋地转。
彭玘在战场上的时候,等闲三五百个骑兵,遇到这种法术,都得被当场弄得败散溃逃。
就在两人的法术同时落在方腊身上时,花荣的宝弓拉满,一抹金光离弦而出,仿佛钻到了空气里面,消失不见,再一眨眼,就到了方腊身前。
他们三个的配合,不假思索,天衣无缝,显出百战精锐的强悍之处,而周围其他将领挥动兵器发出的隔空气刃,也是恰到好处,紧随在花荣的利箭之后,有的贴水飞去,有的钻入水下,有的临空劈斩,不留半点生门。
可方腊只是两袖往外一拂,身上就荡开一圈光波,同时七窍发光,扒在他身上的小鬼便惨叫一声,化为青烟。
邪眼之术被光波反推回去,彭玘缩回手掌,攥着拳头,只觉得掌心里有钻入骨髓似的剧痛。
众将的气刃,无论水上水下,被这光波一荡,立刻泯灭,唯独花荣的金箭,威力不足,要方腊亲手捏住箭身,才得以止住来势。
“箭艺非凡!”
方腊赞了一声,折断金箭,“可惜今日就算有一百个花荣在这里,你们这数万大军也过不去。”
他不曾喊叫,声音却轰传到官兵的大船之上。
“你是方腊?!”
杨温站了起来,怒不可遏,身子节节拔高,“梁山的反贼就派你一个过来,也想拦下我们,救下沙洲的高托山?”
“三军听令,一起运转功力,激发法咒,护持船身。”
他源源不断的接收周遭浊气,肌肉贲起,骨骼也被撑得更加粗长,变的身长丈余,身上的盔甲一起变大,盘踞船头,扬刀大吼。
“碾过去!!!”
众将调度浊气,一起攒功,官兵的大船发出怒龙般的嗡响,压开水面,激起大浪,不断提速,撞向前方。
大船所过之处,船尾十几丈长的一段水面,都来不及闭合,有明显的凹陷尾迹。
杨温肩头的伤势已经被肌肉挤得闭合起来,手提大刀威风凛凛,虎视眈眈地俯瞰着那一叶轻舟。
他的兵将被边军处处比下去,无话可说,但对面的反贼也敢这么小看他,只派一个人来,实在令他怒火中烧,难以自持。
周围的花荣等人,箭已上弦,戟也扬起,只等着方腊杀上船头的那一刻。
天下没有哪个高手,能以一己之力,拦尽数万名百战不馁的魔道悍卒,唯一的办法就是刺杀主帅,以求扰乱而已。
杨温已经下定决心,就算他们真处于劣势,也只凭自身支撑,不要其他兵将来援,叫其余官兵大舰,竭速赶往沙洲,务求先剿灭了那群反贼再说。
但在官兵那些庞然如古之巨兽的大船,靠近到一叶小舟三十丈以内的时候,方腊头顶上方,浮起一颗紫黑色的圆珠。
花荣等人的视线,瞬间不由自主的集中到了那颗珠子上。
那圆珠深邃无比,仿佛是太多太杂种类的矿物,太过浓郁的元气,全部凝缩于其间,只是存在于那里,都给人一种移不开眼睛的重量感。
毕竟,整整一库的上品神砂法酒,才能够炼成这样一颗龙眼大小的珠子。
汴梁城除了皇帝的宝库之外,陈希真、刘永锡、云天彪他们原本都在汴梁有府邸,尤其是陈希真麾下的诸多道官,个个都是敛财的好手,府库之中的上品丹石不在少数。
公孙胜只以为关洛阳把皇帝宝库之中的丹石用尽,就已经骇然失色,他却还不知道,关洛阳把查抄的各大道官家产之中,最上乘的一部分神砂矿丹,也全部都挑了出来。
先用天魔功,不分种类,不辨行属,把那些法酒丹石,全部吞噬殆尽,化为天魔真气,然后又从天魔真气,转化为最容易被人吸收利用的无为真气。
只不过,就算是经历了这样的吞噬、炼化、转变,依旧没有办法将丹毒全部去除,近似无为的矿物元气之中,还隐含着海量的魔道凶毒。
所以最后,关洛阳并没有把这部分矿物元气,凝聚成直接给人服食的丹药,而是炼制成了——用于兵解的无为魔珠。
兵解之术,不是消化,而是一种若即若离的融合,可以调动其中所有力量,也可以重新取出。
方腊可以尽情调动魔珠中的力量,等到肉身承受不住其中的丹毒时,再将魔珠取出,丹毒是神兵的一部分,自然会随魔珠离开他的肉身。
肉身复原,刹那之后,就可以再进行第二次的兵解、运用。
羽化百龙道场是框架,炼化道场中百般杂气为“龙珠”的法门,才是未来之身十年苦心孤诣的果实。
杨温他们虽然不知道那无为魔珠是什么,却本能感到不妙,主动从船头跳下,杀向方腊。
众人还在半空,方腊伸手一推,他们就只觉得身上前扑的力道被逆转过来。
顷刻之间,诸将全被推回了船上。
虽然这种手段伤不到他们,可杨温心中已经莫名的慌乱了起来。
为了抹平心中的惊慌,他向身边花荣等人说道:“不必惊慌,此贼最多打的船体有所损伤,不可能拦下我们所有人。”
“只要三军功力运转不绝,船体就不会崩散,这反贼终究只是做无用功而已。”
不错,此世从无在平坦地势上,以一人之力,截得住万军去路的先例。
“凭我一个人,怎么可能把数万魔道精兵全无遗漏的拦下来?”
那一天,方腊也曾经这样问过关洛阳。
关洛阳送了他这颗魔珠,回答他:“别的地方不行,但那里是江南。”
“天下再没有哪一个战场,比那里更适合你了。”
大河上,魔珠兵解入体。
方腊低声笑道:“没错,这里是江南啊,而你们,都在水上!”
他双掌一按,滔滔大浪放缓,江河寂静,往他这里撞过来的船,变得像在陆地上行驶一样。
大船硬生生往前滑了数十丈,碾开凝滞的水面,几乎撞到了方腊身前,才终于止息。
但下一刻,广阔的水面柔化,流水肆意散开,泛起千百个漩涡,此起彼伏的浪涛,拍在一艘艘停滞下来的船身上。
拦住数万精兵,就算是有魔珠的方腊也做不到,但他不需要拦那数万人,只需要拦住几十艘大船,几百艘小船而已。
用他最擅长运化力量的宝日月心经,借用江水之力。
这条大河,短暂的分为了上下两层,下方潜流依旧滚滚而来,而上层的水流,则,逆转而去。
所有的船只,都剧烈的摇晃起伏。
花荣失手将箭射在了甲板上,杨温几疑身在梦中。
他们看到,方腊前方的河面上,横着裂开了一条线。
那条线连接两岸,线中没有水,因为本该向那里流淌的河水,已经全部倒卷,化作了逆推官兵大船的湍白巨浪。
大河逆流,万军皆退。
………………
荆湖北部,群山之间。
梁山支援的五千兵卒,各个都背着大袋的粮食,与当地的义军会合之后,还没来得及分发粮食,就有官兵追杀而至,只好仓促撤退。
官兵的大部队追到山中,正要冲上山坡,忽然警觉。
将官们纷纷勒马,喝令士卒列阵运功,风云色变的魔道浊气汇聚成一尊尊法相,庇护在军阵之间。
只见前方山顶丛林间,飞出一座九阳金钟。
林中的公孙胜,在法坛之上,披散头发,狠命摇动他师尊的玄黄吊挂。
二仙山纯阴之宝,与龙虎山纯阳之宝,发阴阳之气对撞。
一撞如钟响,二撞如破锣。
三撞之下,官兵中的大将、道官,仿佛听到一声来自山体的嚎哭。
地脉微微晃荡,山坡崩塌。
好好的山峰,朝向官兵的这半边缓坡,全部崩塌下来,泥石横流,冲撞军阵。
兵将合力,扫开了大部分的泥石洪流,力保自身无伤,等到尘烟渐散的时候,依然有土壤碎木等,蔓延到他们脚下,积累的足有到膝盖那么高。
前方的那座山,就像是被劈了一刀,一半垮了,另一半还好好的立在那里,中间裂开的地方,形成百丈高的峭壁。
峭壁之上,公孙胜气喘吁吁,瘫坐在地。
张万仙手持木杖,左手将魔珠按在眉心,兵解入体,右手木杖向下一指。
积累在士兵们身边的土壤,霎时间变得湿润起来,碎裂的木块枝叶,就地生根,抽枝发芽。
但这回长出来的,却不再是原本的树木品种,而是无数绿幽幽、泛着毒腥气的荆棘,发臭致幻的紫色怪花。
周围的土地,因为万千草木的畸生,在看似平坦的地面以下,形成了众多高低不一,起伏不定的空腔。
有骑兵身子一歪,就失足翻落在了深坑里面,连人带马,四周土壤掩盖过来,又恢复平整,根本看不出变化,只有土底下沉闷惊恐的呼叫声,能证明刚才那一幕不是幻觉。
张万仙调动着魔珠中的力量,支撑着他持续施展出大面积的法术。
东方乙木青龙真形,在山林云海,大地尘烟之间,穿梭飞腾,龙吟声声不绝,身上洒下无数青色光点,畅快无比。
“荆湖北部多山,带上九阳神钟、玄黄吊挂,再由你去主持,那就没有人可以在你的战场中轻易脱身。”
关洛阳把魔珠交给他的时候,曾经这样说过。
到那个时候,关洛阳的神色并不全然是预测、命令,而是信任和请托。
我相信你们可以做到这种事。
你们,便请一定要做到!
张万仙接过了魔珠,也就是留下了自己的承诺。
“贫道会不负所托,你会去哪里?”
关洛阳笑道:“我负责守家,等你们回来庆功。”
该断江河的,已断水倒流。
该撼山岳的,已撼山成林。
但或许该守家的才是最难的。
“盟主。”
峭壁顶上的道人无视底下的大军喧嚣,只是低语,“不要让天下的人失望啊!”
千山之外,地势开阔平坦的荒原之上。
关洛阳小心翼翼的放下一个刚搬过来的山头,直起腰来瞧了瞧,又把那山抬起来,挪了挪位置,严丝合缝。
“哎,大功告成。”
他伸了个懒腰,浑身是汗,若有所觉的回头看了一眼。
“放心,上一次没打死他,这一次,我是不会失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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