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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姑,我们家谁对不起你,乔财俊给我家礼儿下毒,现在你又要来逼死他,就是你家乔财俊是人,我家礼儿他不是人吗?你心疼你孙子,我就不心疼我儿子吗?你就一个孙子,我难道不是就一个儿子吗?”

“你凭什么来逼我家礼儿,若不是乔财俊,我家礼儿何至于生生在病榻上躺了一年,何至于从曾经的意气风发变成如今这般风一吹就倒的样子。我家礼儿多少次生死间徘徊,难道就因为他活了下来,就该原谅乔财俊犯的错吗?凭什么?”

姚春花字字泣血,字字皆是一个母亲的心痛。

而站着的,谁不是做父母的,此时此刻听到姚春花这字字句句,再看纪允礼此刻的模样,谁能不感同身受。

面对姚春花的指控,纪玉梅下意识要反驳些什么,然一抬眸就对上了纪德贵不似指责甚似指责的眼神,硬生生将到了嘴边的话给咽了下去。

她不能再折腾,她已经消耗了她这个看似仁慈实则满心只有他自己的兄长的所有耐心。

刚刚的控诉是太心疼儿子而忍不住,再多的姚春花也不想说了,跟纪玉梅这样的人说不出什么,总归以后大家之间什么也不是了。

想着,姚春花擦了一把眼泪,与陆月一起用力扶起了纪允礼,然后扶着人朝着西厢房而去。

眼瞧着纪允礼被姚春花和陆月扶着离开了,纪德贵终是没忍住看着纪玉梅责问出了那一句,“你现在满意了?”

乔财俊是不用去流放了,可这个家也散了,他维持这么多年的家就这么散了,他就只能这么眼睁睁看着它散了,连一句挽回的话都没办法说出口,要说什么?他还有什么脸去挽回?又拿什么去挽回?而这一切都是因为纪玉梅,就因为纪玉梅。

面对纪德贵的指责,一向能说的纪玉梅如锯了嘴的葫芦一般,一个字都没说,就那么低着头,一副任打任骂的样子,她能说什么,又敢说什么,她也没想到会闹到纪家分家的,她怎么知道他们这家就这么说分就分了。

纪玉梅没想到,一众做看客的邻里乡亲也是没想到纪家竟然直接闹到分家了,真的是毫无一点征兆,却又觉得没什么不对。

纪德贵被逼得进退两难,吴秀华开口说不如分家好过被逼死,这样的话纪允礼如何承受得住,换他们也要分,再看大房二房同意得这么爽快,想来都有这么个心,不过是等着时机罢了。

不过也是,换他们也要分,毕竟纪允礼是个药罐子,别看现在好像好多了,但就那风一吹就倒的模样,指不定还得砸多少钱下去,哪个人不想往自己家里扒拉的。

大家都住在一个村子里,说远不远,说近却也不近,里正和纪家族叔到的时候,已经是快两刻钟之后的事了。

毕竟族叔年纪大了,走得有些慢。

族叔今年七十有五了,算是村子里比较年长的长者了,族叔自己也没想到自己有生之年还要来见证他族里至今最有出息的一家分家,分家是常事,但是因为弯着外人而分家,这样的事就太糊涂了。

因此族叔见到纪德贵的第一句话便是,“德贵,你糊涂。”

族叔的声音并不严厉,然恰恰因为如此,纪德贵觉得无地自容,只觉得终是让一直以他为荣的家族抹了黑。

族叔活了这么大年纪了,自然极其通透,能说出这么一句已然是最逾越的了,人老了就得服老,别什么都攥在手里端着,他来就是做一个见证,至于其他的,他一个大半截入土随时盖盖子的人还操那闲心作甚。

“既然决定分了,怎么分也说明白了,立下字据来,报到里正这里,然后再由里正报去衙门,各立户头。”

族叔也不是第一次主持分家了,流程熟悉的很。

“德贵,你是大家长,怎么分你说了算。在场论识字也是你最多,你就自己写了字据出来,然后读给孩子们听听,若是都没意见,按个手印,这件事就成了。”

分家难的从来都只是那一个开口,而过程却是再简单不过。

“大强二柱,都别愣着,给你们爹搬桌子拿笔墨纸砚。”

族叔这一吩咐,纪大强纪二柱立刻忙碌了起来。

当笔墨纸砚摆在纪德贵面前的时候,纪德贵知道自己再也无路可退了。

定定地看了好一会儿面前的笔墨纸砚,终抬手握住笔写下了这份他以为到他临死之时才会写下的这一份字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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