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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丑咬牙切齿地在心中发出一声绝望的呐喊。
他眼力过人,却是在几里外便看清那股洪流的的浪头,那道利箭的锋刃,那是个雄姿焕发,冲阵最前的身影。
却是一个年不及弱冠的少年。
这一刻,他是如此的明亮,就像是一轮冲出地平线的朝日,那耀眼的光辉甚至让黎明前的阴霾彻底冲散。
恍惚间,已到了破晓时分,
此时,春雷之后细雨不但不曾盛烈,反而渐渐微弱,直至停止。
......
看了眼斜躺在远处的于禁,此时正不断呕着鲜血,只是脸上却尽是得意和欢悦,哪怕清楚对方已如待宰羔羊,轻易便可收割,文丑却不敢再耽搁时间了。
那只骑兵的速度太快了。
而他和袁军,却陷入开阳这处泥潭太深了。
更麻烦的是,随着那只骑兵现身之后,四面八方又涌出了无数部曲。
这等情况下,再不抽身而退,后果不堪设想。
文丑果断地做出了抉择,立刻命令全军撤离,而知道敌人援军已至,且声势如此之大,袁军们本亦无心再战,于是亦是争抢纷逃。
只是这时候天军已形成天罗地网,便是抽身再快,也是来不及了。
护城河水翻卷,天色还未大亮,袁军分散而逃,却每一路都无法突围。
但见乱马交战处,天军军卒越发增多,团团围堵,把所有袁军皆都包了个水泄不通。
“杀啊!”
“杀出一条生路!”
文丑舞枪转马,十荡十绝,冲阵溃营,如猛虎下山。虽有无数士卒围堵,却还是让他不断地向外突破,更有余暇驰救麾下。
天军之中,无论系统内外,几阶士卒,竟无有可挡其一枪的,应枪而倒者,不知凡几。
见此獠如此凶悍,深陷重围依旧嗔目奋喝不止,一喝之威,更令天军中一些新卒胆弱者齐齐退步,为其凶威所慑,一时间竟不敢上前。
枪舞了半天,用力过猛,更将枪头都崩落,却是毫不迟疑,旋即抽出腰刀,血染征衣,中三四创犹自鼓勇不休。
文丑面容扭曲,凶性狂发,一边厮杀一边不断大呼:“王政!王政!”
“汝这竖子,可敢与乃公一战?”
见无人回应,文丑放声大笑,尽是讥嘲:“闻汝起事时曾号称黄天庇佑,天赐神力,却不料如此胆怯。”
“黄巾贼寇,果是胆小如鼠,绝无例外!”
“冀州儿郎们,区区贼寇,便是再多又有何用,振奋起精神,随本将冲出去!”
却同样无人回应。
文丑一怔,扭头一看,却见之前跟在身后的诸尉官、亲兵们、士卒们,自己带到徐州来的那些部属们,已是一个个倒下,浮尸在地。
他再眺目四顾,四面八方尽是玄甲黄巾,万军包围着他这个河北四庭柱。
而从冀州而来的五千人马,如今或死、或伤、或降,也只剩他一人还居于马上。
虎落深坑....
心中掠过这个卜语,他知这样下去绝无幸理,便拨转马头,想要后退避开天军的正面,却见此事,低沉的闷响声中,一道耀眼乌光乍现人间。
仿佛从冥冥九幽而来,在半明的天空中划过了一道淡淡伤痕,破空而至。
“不好!”
看到这乌光直向他来,文丑眼明手快,连忙举刀便是一劈,却是落了个空。
下一刻,他只觉身子一歪,却是瞬间失去了平衡,跌下了马,直接摔在了一摊泥水中。
刚刚灰头土脸的爬起一看,面色登时惨然。
不远处,自家战马的身体被一杆标枪穿过,更将它死死地钉在了一片血泊之中。
乘驹既没,便是彻底没有冲出重围的机会了。
到此刻,文丑也没再指望能苟活,只盼着宁死再拉几个垫背,长身而起,嗔目奋喝:
“来啊!”
却始终无人应声,也无人上前。
所有的天军们,只是沉默地包围着他,注视着他,随后在将旗的挥舞中如水翻涌,缓缓分开一条道路。
一骑施施然从道中驰出。
“王政?”
文丑见到少年的身影,却是心中大喜。
莫非这竖子见我有伤,气力又损,便想趁机来摘桃子?
竖子!乃公便是剩一分力,亦可杀汝!
像是感觉到了他的目光热烈,王政也看向过来,两人眼神在空中相遇。
“竖子,可是吃够奶水了?”文丑怪眼一翻,讥讽道:“终于有力气敢与乃公一战了?”
听他这般污言秽语,场上诸军皆有怒色,王政倒是面色平静,只是饶有兴致地打量着这败将一会儿,突然问道:
“本将打听过你...”
“文丑,号地鬼,善枪矛...“他一字一顿地念叨:“还有,嗜人心?”
说到这里,王政顿了顿,探头问道:“可有此事?”
“是又如何?”文丑冷哼一声,做不屑状:
“你这黄巾贼寇,莫非还要假仁假义,数落于吾?”
“那倒不必。”王政摆了摆手,目光突然如刀锋般锐利:
“只是你既有此特殊爱好,本将自然也要送你个特殊死法。”
言罢,却只是一挥手,便再也不看文丑,只是抬头看了看天:
“时辰差不多了,若让你这禽兽多见一次天日,也是愧对我天军的阵亡将卒啊。”
“你...”
文丑刚要叱骂,便见王政话音刚落,天军阵势骤变。
那些在阵前策马扬鞭的骑兵,高举盾牌的步卒,突然同时向后退去,露出了身后的战友。
几百名弓手列阵而出,齐齐瞄准了他。
他们俯身、弯弓、搭箭。
“诤!”
拉动弓弦的声音,悦耳如铃声,却给这春晨带来了森然的寒意。
密密的“飕飕”声刚刚响彻耳畔,文丑便见箭雨铺天盖地,迎面袭来!
不过到了这等绝境,他依旧没有放弃!
即便酣战至今,气力开始不继,一把长刀依然舞的飒飒生风,眨眼闭眼的功夫,少说打落了上百枚长箭。
只是人力时有穷尽,再能挡亦有疏漏。
不久后,他便觉心口一凉。
凉意更在无数弓矢的贯穿下,疯狂的滋长起来。
心....很痛啊。
这是双眼一黑时,文丑脑中唯一的念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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