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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翎眉头微蹙,道:“苻有书若无撒谎必要,难不成是赵雅说谎,而魏萌儿也在配合赵雅?”
“这是一种可能,再加上之前的一些其他疑点,所以我调查了赵雅,结果发现她的身份......嗯......”应飞扬说道此处,又有停顿,但与先前的提醒不同,此时却表现出的却是不知该说还是不该说的迟疑,见公子翎依旧不为所动,不做追问,才继续道:“我虽有猜测,还需今晚再做验证才有定论,但现在却能肯定,至少她不会是谷玄牝。那么,在她午时前后动向的这个问题上,她和魏萌儿也无撒谎必要。”
“这便奇了,若都无撒谎的理由,何来这彼此**的说辞?”
应飞扬神秘一笑,斩钉截铁道:“因为还第三种可能,双方都未撒谎,而是时间感知上有了不同,这也是我怀疑苗儿的原因!”
“时间感知不同?”公子翎不解其意,稍一分神细思,便又觉蛊虫作祟,索性不再去想,道:“本公子还需应对蛊虫,心神有限,你话要直说,莫再绕老绕去。”
应飞扬撇撇嘴,好像是觉得不故弄下玄虚,显现不出他抽丝剥茧的睿智,但还是接续了下去道,“锦屏山庄内的记时,以虹晷为准,听说此物是墨非工所造,晴日里以山庄上空四季长存的彩虹为指针,远处之妖通过长虹映照晷盘的位置便可判断时间,而晷盘上还有指针,以流水驱动机关,在**太阳的时候,也可通过指针作为替代,午时之时,更会鸣钟报响,所以,山庄其他妖皆以此判断时刻。但苻有书却是例外,她辨别时间的方式,是通过鸽子!”
“鸽子?”公子翎心神一凛。
“没错,关于苻有书前日午时前后的动向,她的证词并**隐瞒,那时的她正在书阁顶层的鸽房喂鸽子。鸽房门窗紧闭,为了避免吵到楼下看书的,外墙及地板又有夹棉隔层用来隔音,所以,在鸽房之内,根本听不到外面的动静,自也听不到报时钟声。但苻有书也不需要钟声报时。同属鸟类,公子应当知道,鸽子这种鸟极为守时,好像体内天生装了个日晷似得,山庄的鸽子被苻有书驯养的久了,每天一到午时便一起鸣叫讨食吃,那时,苻有书正分发着饲料,听鸽子群声叫起,便知道午时已到,经过窗户时,又恰从缝隙中瞥到了赵雅在树下调息,所以才说午时之后看到过赵雅。”
公子翎察觉关键,连应飞扬话语中偷偷夹带的不敬之语都顾不得在意,“可在赵雅和魏萌儿眼中,那时是午时之前。鸽子与虹晷的时刻有偏差,鸽子习性短期内无法更改,是虹晷的时刻被改了!苗儿干的?她为何要这么做?”
“为了掩盖她前日午时前后的动向!”应飞扬断言道,“其实,说穿了也很简单,一开始,大家会觉得苗儿嫌疑最小,是因为她**足够的时间,前日我击退赵雅后,她奉赵雅之命去虹晷处开动机关鸣警,而铁山所在客房与虹晷相距甚远,就算谷玄牝如何高深莫测,苗儿也只是个修为浅薄的小妖,要先前往虹晷处鸣警,再折返铁山的客房,然后试图破解楚颂留在铁山尸体上的三重陷阱,破解**后又再赶往虹晷附近,出现在山庄其他众妖面前,时间上根本来不及,要知道,只是破解楚颂留的陷阱就已经要花费将近一刻钟的时间了,何况中间还要来回往返,以苗儿的修为,断不可能有这么来去如风的速度,我本来是这样想的......”
说到关键处,公子翎忘了发问,应飞扬眉头也锁紧,一字一字斟酌道,“所以最初看来,苗儿确实嫌疑较小,除了她搞错虹晷的机关,将预警的钟声,敲成了报时的钟声,犯了这么这点小**外,其他也没什么值得在意的。而*轻识浅,第一次操作虹晷急**错搞错了机关,也说得过去,而从结果上来看,虽然钟声敲错了,但因为当时赵雅调遣卫队追捕我,已经带来了骚动,而钟声的适时响起,让山庄更多的妖察觉异状,预警的效果已经起到了,这点**也就被轻轻放下了。可赵雅和符有书**的言辞,让我觉得,也许这‘**’并不单纯只是**,而是有意而为!”
“嗯?第一声钟鸣不是警报声,而真正的是午时的报时声!”公子翎双目一亮,明白其中关键。
“没错,前日中午,我与公子交手前后,共响起过两声钟鸣,第一次是我击退赵雅逃走,因第一声钟声时我正在被追捕,再加上苗儿的说辞,所以众妖自然而然的会将其当做敲错了的预警钟声,但事实却并非如此。若我未猜错,苗儿被赵雅遣去敲钟,行至一半时,午时的钟声恰巧响起,于是,她便顺势生计,不在厉害赵雅给的任务,转而去了铁山客房试图盗取寄身蛊,**之后,才又赶往虹晷处启动机关,将刻钟指针回拨了约莫一刻钟。刻度重回午时,触发报时的机关,让报时的钟声再度响起,如此,少了在虹晷和铁山客房间的来回折返,时间对她刚好够用。而这一刻钟内,风云变幻,精彩纷呈,山庄众妖哪会有心思在意时间,直达好戏散场之后,她们途径虹晷,看到晷盘上的时刻是午时,便自然会把方才第二声的钟声当做午时报时声,而将真正的午时报时声误以为是做预警声,并误以为从我被追捕起到我被击落瀑布,是发生在午时前的一刻钟间,但实际上,这一系列**是发生在午时之后的一刻钟间,而这错乱的时间,就成了替她遮掩嫌疑的最佳工具!”
“呵,竟然偷了一刻光阴!但就算当时未察觉,至今已有两日,山庄便未再校对过时刻吗?”公子翎又问道,他清楚虹晷的构造,虹晷有刻钟和长虹投影两种计时方法,流水驱动的指针虽说精细,但时间久了难免有误差,不如借日光天象而成的虹影计时可靠,所以,赵雅有安排山庄女妖轮流担任时官,会定期根据虹影,矫正偏差的指针。
应飞扬亦知晓此点,但此时却摇摇头,“也是老天帮了她一把,公子在此,不知外面天气,自那之后天气便转阴,而且看起来是进入了秋雨将至的连阴天,再不见日出,更遑论借助虹影矫正时间,当然,苗儿的破绽也是有的,但很快,她就出手弥补了这些破绽......”
“还是鸽子!”公子翎立时明白。
“没错!除了虹晷,鸽子也会报时,而正因为她怕几只鸽子产生破绽,才会有之后鸽子被毒杀的一幕出现,连苻有书也惨被波及。但这一次,运气又站在了我们这一边。虽然不知失误还是有意,但苻有书曾放出一只信鸽,而这只信鸽又被秦风截获,自始至终,苗儿都不知还有这只漏网之鸽。而我也引而不宣,直到来此之前,我已借着这鸽子比较了虹晷上的时间,果然如我所料,虹晷的时刻被拨慢了一刻钟,自此,我彻底断定了苗儿便是谷玄牝的寄体!”
“好个剑冷心明的小子!确有本公子几分模样,作为替身,还真未辱没本公子名号!”听闻至此,公子翎终是没忍住赞了他一句,只是夸赞的方式有些奇怪,却又道:“不过,你倒是沉得住气,就不怕他又将时间调回?”
应飞扬摇头,神情笃定道:“不会的,第一,她需将虹晷机关锁匙还给赵雅,之后再**机会拨回。第二,即便有机会,她也不愿,最后关头,须臾必争,一瞬间的误判,都足以扭转整个局势,何况是一刻钟?所以,她宁愿下毒将鸽子毒杀,也不愿意设法取得锁匙,将时间拨回。”
公子翎轻蹙的眉头舒缓开来,笑道:“既已知晓,却仍按兵不动,你又打什么坏主意?”
“只制住苗儿毫无意义,而若杀了她......”
“呵,本公子的侍女,各个比谷玄牝的贱命珍贵百倍,岂能为了一只老蛤蟆陪葬?”公子翎不假思索的打断。
应飞扬点头道:“**所见略同,哪怕杀了她,谷玄牝也不过损失一个寄体而已,更何况这种送命的事,料公子也不会推给一个小丫头,所以,我把送命的危险留给了公子你!”
“哦?”公子翎眉头一挑,颇有兴趣。
“容我先向谢师姑致歉。”应飞扬朝谢安平一拜,道:“谢师姑,昨夜那场大火,其实是我授意秦风放的,而秦风趁机来杀你,也是我的计划。”
“什么,是你?”谢安平未曾料到,颇为惊异。
“没错,目的有三,其一,我是在借机试探赵雅,现在试探已经有了结果,只待晚上的验证。其二,是给你一个化明为暗的理由,借着躲避秦风刺杀的机会,实则是摆脱谷玄牝的视线,让你脱离他的掌控,扰乱他的后续**。只是......秦风姐好像有些假戏真做了......”
谢安平淡淡一笑,无喜无悲道:“还真是她一贯的作风,杀了我这个不该存在的怪物,对山庄全体而言是最有效、最稳妥的方法......”
谢安平比应飞扬早半日来到墓穴,与公子翎独处半日,不知他们间说了什么,但比起之前,此时的谢安平显得恬淡释然。
这份释然,让应飞扬不知该是喜是悲,轻咳几声继续了方才话题,道:“然后是第三个目的,那时我假装与秦风闹翻,在苗儿之前与秦风斗了一场,展露出的剑法修为,足够让苗儿看出端倪,进而推测出我与公子互换了身份。然后,我分明被公子击杀坠下瀑布,为何摇身一变成了公子翎的替身,又出现在锦屏山庄?顺着这个思路,足以推测出你现在行动不便,那么,苗儿找到瀑布下方的水中暗道,出现在公子翎面前,也就只差一个恰当的机会了。”
公子翎心领神会,看着应飞扬道:“而你,会给她个机会!”
“就在今晚,我会向赵雅发难,并以此为理由掉空山庄的守卫,给苗儿摆脱监视的机会,届时她定会找上公子。她的目的是在子时到来的时刻,侵入公子神识,但在她被监视控制的这段时间内,我已又将虹晷时刻调回,她盗走的那一刻钟,重新回到了我们手上,所以,如何虚虚实实,将计就计,引谷玄牝提前自投罗网,不需要我教公子吧?”
公子翎轻笑道:“呵,本公子不想费心使力,在这躲了个懒儿,倒是让你瞧轻本公子了。”
“哈,不敢,我可是坚信,即便受蛊虫侵蚀,但只需有一丝神智尚存,公子的神识之内仍是生杀操之在己。相信公子不会让我错算吧。”
公子翎哼了一声,“可惜,你无缘见识到孔雀明王咒一出,谷玄牝大惊神色的神情了。”
“确实可惜,在下还需布为今晚计划做准备,便先告辞了。”计划商定,应飞扬拱了拱手挥袖拜别,行至石门之前时,又停住了脚步,道:“是了,为免遗憾,届时还请公子替我转达一句话给谷玄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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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忆被强塞到谷玄牝神识中,撕魂裂魄的痛苦,携裹着锥心刻骨的屈辱,宛若公子翎的无情嘲弄,肆无忌惮的冲刷着谷玄牝的意识。
原来,他的一切行动早已被看穿,而他真如井底之蛙一般浑然不知,该死的公子翎,还有那该死的小子!
此时,记忆的冲刷戛然而止,谷玄牝混沌的神智未清明,便听公子翎似对什么人道:“既然赶上了,要本公子带的话,还是你亲口说吧。”
谷玄牝此时神识被制,借着苗儿的身躯只能勉强感知外界,神识之中遭受千般痛楚,恍如历经无间轮回,但实际只过了短短一瞬。
此时,石门才堪堪开启,而一道身着七彩锦袍的身影长驱直入,“本公子——啊不!”
来者说着,甩出身披的锦袍,褪去面带的面具,现身眼前的,是一个身着劲装,面容英挺、长疤贯眉的青*。此时双目如剑,挑衅看来。
“剑冠之徒应飞扬,愿承先师未竟之事,再送百劫不死一场——死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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