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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是!我没有!别瞎说!”应飞扬心中狂呼,差点跳起来,而圣佛尊还自顾自的絮叨:“说起来佛爷当初收了释初心入佛门,可说是无上功德,若不然,以他那妖孽的皮相,不知道得祸害出多少深闺怨女,你皮相虽不及初心,但毕竟得了剑冠真传……嗯,引你入佛门,怎么说也能胜建三四层浮屠……

应飞扬感觉到圣佛尊的视线已打量到他的头发上了,忙道:“只是大和尚曾言,晚辈命犯凶煞,刀兵入命,想来一生注定红尘打滚,少不得吃肉喝酒,杀人放火,怕是与佛无缘。”

圣佛尊大手一挥,浑不在意道:“无妨,入佛爷门下,一样少不得吃酒喝肉,杀人放火!”

应飞扬竟分不出他是开玩笑还是认真,又推脱道:“圣佛尊勿怪,达摩剑法固然是天下绝学,但天下剑法繁多,各擅胜场,达摩剑法也不能独领风骚。晚辈虽有心将达摩剑法推至至高境界,但也不能只为一门剑法,而与其他剑法失之交臂,否则剑法与我,尽皆寂寞……”

“为什么你这话听着不太对味,佛爷我反而更想给你剃度了呢……”圣佛尊摸了摸脑袋,但终究还是收起胡闹,把这念头打消了,下一瞬认真肃穆的慨叹道:“达摩剑法以佛学为基,若不彻研佛学,又想透彻此剑法,那等待你的,将是百倍的困难。”

应飞扬又何尝不知,越是顶尖的剑法,约讲究个人剑相合,达摩剑法亦是如此,作为佛门剑法绝技,若练到高深境地,却无佛学修养积累,不能做到人与剑合,终难免心生魔障,步入歧途。

应飞扬既无修佛的打算,那除了人与剑合之外,唯剩下的路便是剑与人合,这亦是圣佛尊口中更困难百倍的道路。

剑与人合,说穿了就是对现有剑法进行改造,使剑法适应人。乍听似是简单,但达摩剑法可是初祖达摩亲创,经后世一众高僧考验,能传承至今,每一招每一式都是经历千锤百炼,想要在此前提下进行改造,需要何等的见识和修为?稍有欠缺,所谓的改造,便成了画蛇添足的笑话,若无改压前代的才情,谁也不敢轻易尝试这条道路。

但应飞扬只道:“晚辈知晓。”

圣佛尊见他心智已坚,不再多说,转而道:“应小友心中有数,那也不用佛爷多说,时间有限,佛爷能给你的帮助也只有这些了。”

应飞扬疑问道:“时间有限?什么意思?”

“你看,变天了……”圣佛尊只看向塔外,目光凝重道,应飞扬循着他视线望去,便见残阳之下,道道黑云如缕,宛如长蛇,横亘空际,跨越东西,应飞扬不通天象,也忽然莫名心悸,生出强烈不祥之感,而圣佛尊道:“‘地气有异,灾延八极,昆仑玉虚,决战将起’,无论慕紫轩后续有何打算,现在也只能暂且按下,还请应小友尽快返回青城,将这句话带到。”

“果然,昨日的地震与六道恶灭有关!”应飞扬心领神会,面上亦露出凝重之色,立时起身道:“既然如此,晚辈这便告辞。”说罢,便起身欲去。

“对了,应小友是否对佛爷方才擅闯你心境颇有芥蒂?”圣佛尊却又将他叫住。

应飞扬直言道:“是有些,但晚辈相信,大和尚必有缘由。”

“哈,佛爷其实是在你灵识之中发现了神魂印记的痕迹,所以才会贸然闯入你心境验证,此事你可回去与纪凤鸣参详,而若是佛爷猜测无误……”

应飞扬回头,见到惊诧一幕,堪称正道擎天巨擘的圣佛尊竟躬身折腰,朝应飞扬深深一礼,“佛爷碍于誓言,无法入世。此番拯救天下苍生,终结六道灾祸的重担,此次,将落在拜托小友肩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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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巅之上,胡媚儿看着天上黑云,努力抚平被风吹散的头发,嘟囔着道:“怎起了这么大的风,都深秋了,不会又要下雷暴雨吧,这天气真邪门……”

胡七小姐打了个寒颤,看着裹着一身寒裘,屹立风中,良久一动不动的胡离,埋怨道:“二哥,吃风这么久了,你想到把慕紫轩劫出来的办法了吗?”

“想到了啊。”胡离轻描淡写,道:“七妹你去迎战圣佛尊,小九挡下其他明王和上千僧众,我进入沉沦心狱,将慕紫轩打包带走,结束。”

胡媚儿闻言,面色大变,道:“说什么胡话呢,本小姐哪能迎战那老秃?一巴掌就被拍成饼了!”

“哎呀,那七妹你练功真是不认真,二哥回去之后,一定好好督促你将天狐如意法练到最高层的九尾境界,让你早日能与圣佛尊交手。”胡离调笑道。

“这是练功的问题吗?这是投胎的问题!本小姐不死几次重新投胎根本做不到!”胡媚儿看出胡离不认真,气道。

“原来胡七小姐也有做不到的事啊,那你也当知,人力有时穷,妖也一样。”胡离口吻逐渐正式,道:“圣佛尊若是好杀,佛心禅院若是好闯,吾皇何来与他百年对峙?时势、战力、计谋……想要杀佛,整个妖世都需要更多更多的准备……”

胡媚儿问道:“那从哪开始着手啊……”

胡离一摊手,道:“当然是从打道回府开始啊,这次抢夺天书是的行动失败了,虽然有小九的瞳术监视,但在通天道中,我们也绝不安全,你二哥我借来的功力马上散尽,再不回去,咱可就难回了。”

“你也知道不安全啊,既想不出办法,还站山巅凹了这么造型,小九,来七姐这,省得一会打雷劈你二哥时,连累到你!”胡媚儿一脸嫌弃的看着胡离,又将一旁望风的胡言牵到身边。

可话一出,真有一道惊雷落下,电弧击在了不远处,随后雷声滚滚而来,胡媚儿吓了一跳,俏脸煞白喃喃道:“真打雷……什么鬼天气啊……”

而胡离却稳立不动,任一身裘服猎猎翻飞,道:“我方才站着不动,只是因为这次的追杀中,有一人的表现,实在值得深思……”

胡离抬头,一双浓重白眉下,深邃目光直视错乱的天象,似在自语,亦似询问,“这个结果,会是你期望看到的局面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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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城山。

莫名的风雨大作,豆大的雨滴敲打着门窗,发出噪杂响声。

但与静室之中酝酿的风雨比,却又不值一提。

房内只有三人,素妙音、许听弦、以及沈奕之。

“……事情便是如此,慕紫轩主动前往佛心禅院,此次围杀失败了。”看着香炉上燃烧将尽的檀香,便知沈奕之已娓娓讲述了许久,这才终于收尾。

素妙音凝眉浅思,问道:“后续如何?圣佛尊如何处置慕紫轩?”

“许某不知,但慕紫轩既敢自投罗网,就定有免死的筹码,后续处置,不难推测。”沈奕之面无表情的答道。

许听弦见沈奕之答得冷硬,替他找补道:“如何处置,纪凤鸣和应飞扬都已前往观视,之后会将消息带回,而我们觉得前日那地震,和今日的雷雨都来的莫名,所以先赶回来向素宗主询问情况。”

“与沈某无关了。”沈奕之却躬身,掏出一块令牌奉上,“因素宗主化明为暗,不便出手,沈某才临危受命,代为布计,虽夸下海口,可最终仍是功亏一篑,围杀不成,让慕紫轩捡回生机,是沈某学艺不精,愧对素宗主厚望,此优昙净宗令牌还请宗主收回。”

素妙音叹道:“去其爪牙,围三放一,累其气力,你的战略无误,即便换我布计,也不会有更好策略,此次围杀失败怪不得你,你又何须自责?”

沈奕之依然道:“机关算尽仍棋差一着,失败就是失败,沈某不需推诿,只求日后学成,再讨回今日败局,眼下,只请宗主收回令牌。”

退回令牌,彰显沈奕之请辞之心,素妙音见他心意坚决,轻轻摇头,终将令牌收回。

“之后的事,劳烦宗主了,沈某无颜久留,先告辞了。”沈奕之说罢,转身便离去。

“唉,我这学弟太失礼了,也难怪,他一向心比天高,结果第一次出手就失利,素宗主,我先去劝劝他。”许听弦见状,忙又代为致歉,随后,也抢着出了房间。

外面风雨正急,沈奕之独撑一伞,兀自前行,许听弦快步冒雨上前,钻入伞中,道:“等我等我,风雨来得突然,给学长撑伞挡雨,你不介意吧?”

沈奕之冷冷道:“一伞轻薄,遮挡己身犹嫌不够,介意得很。”

许听弦笑了一声,“哈,兴风造雨的人物,也怕风雨袭身吗?”伞沿遮住了许听弦的双眼,雨帘之后,只能见他的下半张脸,他是笑着说这句话,但唇角却殊无笑意:“你其实,并没有真的失算吧……”

一瞬间,雷芒划空。

沈奕之手中的伞被风吹歪,袖袍被淋湿一片,但沈奕之很快将伞扶正,道:“你若想安慰我,大可不必,我没那么输不起。”

“输得起,或许你根本无所谓输赢,我只是觉得,那种优势之下,若你真想让慕紫轩死,他绝无逃出生天的可能,除非……”许听弦并未再往下说,但方才伞被风吹起的一瞬,露出了他的眼眸,那眸子之中,是猜疑的颜色。

沈奕之毫无波澜道:“你高估了我,亦低估了慕紫轩,无论修为、韧性、智谋、狠劲还是求生的欲望,慕紫轩皆堪称人中之龙,更兼天运在身,杀他绝非易事,而我虽以智者自居,但也非全知全能,通晓一切,情势瞬息万变,谁也无法掌控全局。人算,终究不如天算……”

“信息,情势,得失……这是你、素宗主、慕紫轩这些聪明人判断的。”许听弦轻轻摇头说着,脚步一转,已从并肩同行,变为相对而立,挡在沈奕之身前,“我非上智之人,所以有更简单的判断方式,我相信人算不及天算,但我更相信,你是‘天算不及’沈奕之。”

滂沱暴雨,将雨伞之下隔绝成孤岛,而这与外界隔绝的伞下,一贯甘做配角的许听弦,此刻双目锋锐如剑,直视眼前学弟。“这次为了帮你,我都已经漏了些底,你呢?还要藏得滴水不漏吗?”

伞外,喧嚣滂沱,伞下,一片死寂。

儒门两大公子彼此对视,宛若无声交锋,然后,沈奕之笑了。

沈奕之不是没笑过,许听弦见过他冷笑、嘲笑、讥笑。但这一次,许听弦感觉他是发自内心在笑,就好像一个孤独千年的行者,终于被他人的目光捕获一般,无论那目光来自善意还是恶意。这让许听弦一时愣住。

“我这不是已经漏了?”而沈奕之轻笑着,摆了摆他那被雨水打湿的袖子,算作对许听弦“滴水不漏”的回应,又在许听弦回神之前,将伞塞在他手里,“这伞,是你的了。”

说罢,沈奕之负手前行,瓢泼大雨中,竟真的无惧风雨袭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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