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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奉樵抬起头来,正色道:“《抱朴子·登涉》一卷中,提到了‘六甲秘祝’,你便与我说说这秘祝的内容。”
杨朝夕近来痴迷炼丹、画符、以及各种手决、咒语,自然不会被这简单的一句问住,于是轻松答道:“所谓‘六甲秘祝’,全部共九个字‘临、兵、斗、者、皆、阵、列、前、行’。”
韩奉樵接着问道:“《抱朴子·广譬》卷有云,‘坚志者,功名之主也;不惰者,众善之师也’。此句作何解释?”
杨朝夕听罢一愣,《抱朴子·广譬》这一卷书,现在还压在枕头下面,却从没看到这么一句。然而此时考较,却决不能露怯,于是望文生义、信口胡诌道:“这句经文是说……是说,只有坚定不移的志向,才能拥有文治武功;而只有勤勉不怠,才是众多善行中最值得推崇的。”
韩奉樵听罢,不动声色地抄录下来,在黄纸落款处淡淡地批了一个“甲”字。抬起头时,身侧的通虚子魏灵甫已然开口:“玄微真人曾言,‘就剑道而论,天下只有三剑’,请详述是哪三剑?”
杨朝夕心中暗喜:这问题问得好!撞枪尖上了。恰好在麟迹观做客时,翻看了几卷《鬼谷子》,那时正修习各种剑法、见这一段论述颇为有趣,便硬生生地记了下来。后来也是因此,去听过一回通虚子师傅讲的《鬼谷子》,只是颇感枯燥,后来便再没过去。
杨朝夕几下念头转过,脸上却不动声色:“三剑为‘圣剑、贤剑、俗剑’。
圣剑,又名天道之剑,以道为背,以德为锋,以阴阳为气,以五行为柄,上可断天光,下可绝地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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贤剑,又叫天子之剑,以万民为背,以贤臣为锋,上应天道,下顺地理,中和民意。
俗剑,又叫人剑,以精钢为锋,以合金为背,以冷森为气,上可斩头颅,下可剁双足,中可破腑脏。”
魏灵甫眼睛一亮,接着问道:“《黄帝阴符经》有云,‘天发杀机,移星易宿;地发杀机,龙蛇起陆;人发杀机,天地反覆’,此句作何解释?”
杨朝夕听罢,顿时哑然:自己虽借过这《黄帝阴符经》,但当时误以为是讲画符之术的经卷,结果翻开一瞧,通篇皆是天、地、人的大道理,所以便没怎么细看。只好拱拱手道:“弟子不知。”
魏灵甫也是一愣,没料到杨朝夕如此光棍、直接放弃作答。本来这问题是他有心试探、问得便有些偏僻,谁知竟直接打到了“死穴”上,一时间也有些尴尬。
然而问题既已问出、自然无可更改,魏灵甫只好摆摆手,让下一位授业师傅继续考较。自己则在面前黄纸上抄录了问题,于落款处重重写下一个“乙”字。
接下来明虚子张鹤宗、驭虚子彭式坤提出的问题,便都浅显了许多,杨朝夕皆是不假思索、从容作答。让坐在一旁的魏灵甫,对他竟生出一种“扮猪吃老虎”的错觉来。
而当杨朝夕捧着三“甲”一“乙”四张黄纸、来到公孙真人面前时,公孙真人却是笑着摇摇头,挥起朱笔,批下一个醒目的“乙”字。
考较还在继续,场上弟子脸上阴晴各异,当真是几家欢乐几家愁。
关虎儿、孙胡念素来有些机灵巧智,对这些死记硬背的功夫,虽不能说过耳不忘,但听过的经义、记住十之七八,却是轻轻松松。
唯独牛庞儿一人,拿着两“丙”两“丁”四张黄纸,垂头丧气地走向公孙真人那边,险之又险地、得了一个“丙”字。
这场考较,持续了整整一日。直到酉时二刻、天色暗淡时候,才将最后一名弟子考较完毕。
观中监院明虚子张鹤宗捧起一张黄纸,上面密密麻麻地、抄录着每一个弟子的道号、姓名和等次。他清了清嗓子,便将这日经文考较中,获得“甲、乙、丙、丁”四个等次的弟子、依次宣读出来。
朱介然、卓松焘、黄硕等寥寥几人获了“甲”等,杨朝夕、关虎儿、孙胡念等小半弟子获了“乙”等,牛庞儿和大部分弟子得了“丙”等。仍旧有江丰等五六名弟子只得了“丁”等,此刻都低着头、一言不发站在队列最后方,恨不能找个地洞钻进去。
黄硕知道些内情,悄悄附耳向杨朝夕道:“江丰师兄这回考较,明显心不在焉,皆因他江氏族中捎来口信,要他立春后便回去。据说已为他定下婚约,天气转暖些便要成亲了。”
杨朝夕了然地点点头,笑道:“那可是件天大的好事情,为何江丰师兄却还闷闷不乐呢?”
黄硕正要再说什么,却听见监院张鹤宗朗声道:“今日经文考较,至此便告结束。请观主、各位师兄弟、所有弟子,到斋院用过晚斋后,早些歇息。明日卯时初刻,仍旧在此处汇合,开始考较武技。”
杨朝夕等一众弟子整齐应下。待公孙真人、吴天师、授业(教习)师傅们先入了斋院,才三五成群地,也向斋院而去。
天如黑墨,不见星月,压在上清观四周的屋脊、院墙之上。
寒风不徐不疾,在院中竹树的枝杈间,擦出微弱声响。
用过晚斋的弟子们,陆续从东斋房走出。似有冰凉的雪霰坠入脖颈,令他们不禁抬起头来、仰视苍穹——
又下雪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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