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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位身披简朴灰袍的银发高大的老者,棱角峥嵘的样貌隐藏在连衣的兜帽中。
他总是一个人安静地在烛光下静静地阅读,但那种阅读的感觉与他人对知识的渴求不同。
当这位老者坐在那些写有帝国历史的书籍堆里,静静地阅读时,一种奇怪的感觉让他与周围融为一体。
仿佛他自己就是那沉重的历史中一部分。
这大概是一个充满故事的人吧。加尔文偶尔分神时想到。
长久地阅读与存取书籍的加尔文的足迹遍布整个书架与阅读区。
也许太多擦肩而过的机会,让老人偶尔抬起头与加尔文的视线互相触碰时,偶尔也会礼貌地颔首。
但大多数的时候,老人就那样的坐在那里,静静的如同亘古便存在于此。
而加尔文自己也在阅读中慢慢撇去内心的浮躁,开始被这个成长中充满灾厄与苦难的古老帝国的魅力所臣服。
当一个以单一种族为构成的帝国万年的发展史,也是战争史,更是生存史。
以编年史这样的文字载体,画卷一样展开在加尔文的面前时,毫无疑问,他被征服了。
他第一次知道,原来在这片宇宙中,有如此多的异类与灾厄,在仅仅是银河系的范围内,就曾存在如此多的文明与战争,而人类仅仅是希望生存,就是如此的艰难。
长达万年的历史中,有太多太多的英雄为这个种族这个帝国的生存与延续,燃烧自己,奉献自己。
同样也有太多太多的惨剧以同样冷漠的文字记载在无人问津的文书中。
在阅读的过程中了解到帝国陈旧而封建的管理方式让加尔文唾弃。
但又是同样甚至更加恶劣的环境,让加尔文知道,并非他的前行者们没有智慧,这也只是以生存延续为第一目的的不得已的妥协罢了。
亿兆黎民,生死由他。从旁观者的角度看来,帝国的历史是何等的波澜壮阔,又是何等的冷酷无情。
其中,尤以帝皇本人的传记,最为让加尔文痴迷。
加尔文是一名军人,他能理解帝皇为帝国做出的贡献;加尔文也仅仅只是一个军人,他不能理解帝皇怎么能如此无私。
献上自己生命为自己所热爱的国家与民族,这是加尔文能做到的极限。
但完全抛弃自我,没有任何私人感情。甚至很多据记载,那些出自帝皇本人的政令,在经受9年义务教育的加尔文眼中,也是可以看透,有规律可循的。
任何一个帝国在扩张时期必定以武力机构为权力中心,这是铁律。
而当这个国家过渡到维持期时,以文官系统为中心的权力转移,也同样是大势所趋。
但假如这个帝国的主宰者,不希望在残酷的权利转移中流太多的血。
那就必定需要一个能够稳定住那些功勋贵族的人:他必须足够强大、必须足够有魅力、必须有足够开阔的视野、甚至必须有注定牺牲自我的觉悟。
而残酷的是:这个人,又恰恰不能是主宰者本人。
把这样一个人,而且是最亲密的战友,更是最像自己,自己也最爱的长子。
亲手送上那座名为权利的祭台,看着他痛苦挣扎中注定的死去的行为。
不论结果如何,都远远超出了加尔文的理解范畴。
他不禁陷入了思考,帝皇没有人性吗?或者说帝皇不懂人性吗?
不是,他和他心爱的孩子们相处的时候,表现出的喜爱不似作假。
那如果帝皇有人性,这样的行为又作何解释呢?他不爱他的孩子吗?
不,他当然爱他的孩子,但他更爱这个国家,这个种族。
加尔文扪心自问,换位思考,他能做得到吗?
他也许会毫不犹豫地牺牲自我,但自己的孩子呢?亲人呢?
自己能否说服自己亲手把他们摆上祭台吗?就为了这由无数人类组成的帝国?那他自己呢?
答案当然是否定的,他做不到。
这些事,仅仅是看到简略的文字记载,就已经让加尔文倍感沉重。
那么在帝皇的眼中,他究竟是如何看待这些不能逃避的问题的呢?
加尔文眉头紧锁,一边低头思考一边急匆匆放下手中的书籍,准备走出图书馆。
毕竟,限时开放的餐厅不会理解加尔文的伤春与悲秋。
“你似乎有些疑惑,我的孩子。”这是加尔文与这位老者共处一室这么久的时间里,第一次听见他的声音。
循着这道低沉中带着力量的声音,加尔文停下脚步,抬起头来,看向阅读区的中央,金色的烛光里,那位银发的老人对着他好整以暇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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