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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马元谦听出宇文述语气中的恼火,沉吟了半晌,又说道:“卑职以为家主想若功成,恐怕还真离不开这个卫王。”
宇文述脸色面色变幻,呼出一品浊气,说道:“可细细道来。”
“家主和皇族是姻亲关系,而卫王年纪轻轻,就凭己之力,功封凉州牧,圣人如今又让他这个地方将领参与军改,可谓简在帝心,信重有加……而家主能否获得圣眷,皆在即将进行的军改,容不得半点差错。况且圣人都这么说了,所以家主纵然再不喜,也无力改变什么。”
司马元谦说到这里,发现宇文述脸色愈发难看起来,连忙语气一转:“卑职认为家主最好还是暂时放下往日恩怨,等到稳定下来,再讨还公道也不晚。至于如今,正可借卫王之力扶摇直上,若他没有顾全大局,再作他想。”
宇文述目光闪了闪,眉头渐渐舒展开来。
是的,杨集纵然再得圣眷,可他却是一个敌我分明、睚眦必报的性子,要是自己按照圣人的吩咐示之以诚、放低姿态,杨集却不鸟自己,圣人定然不悦,而自己却得个好印象,一旦对圣人杨集不悦、对自己重新信任,以后就能就近步步暗示,令他彻底失宠。
念及于处,心头虽然仍然别扭、恼火,但宇文述不得不承认司马元谦之言可行。
司马元谦见宇文述悟了,暗自松了口气,接着说道:“按照我们的人来报,卫王现在应该到城外了,卑职建议家主放低姿态、亲自相迎,以示亲厚、诚意,毕竟,圣人也叮嘱过家主,遇事与其多多商议。那时,家主顺道探探口风,若他识时务也便罢了,若是不识时务、傲慢无礼,自有他人将家主与他之事传到圣人耳中,那时落在圣人眼里,就是不识大体、年少轻狂、睚眦必报、度量狭小。于家主而言,失去的顶多是一点面子,回报却是十分丰厚。”
宇文述听到这里,心头主意已定,霍然起身道:“做戏就要做全套,事不宜迟,那我现在就去迎他,等得越久,‘诚意’越足。”
“家主英明。”司马元谦起身恭维了一句。
宇文述将自己的私人印章交给了司马元谦,说道:“元谦,你在这里以我的名义,向我们将军写信:让他们补足兵额,务必要快。”
“喏!”司马元谦接过印章,便坐回自己的位子,开始奋笔疾书。
宇文述没有停留片刻,大步走了出去,边走边向紧紧跟随的假子们吩咐:“你们立刻返回军营,想尽一切办法补足兵额,若是缺钱,找元谦支取。”
“喏!”尉文通、令狐行达等人躬身应命。
“好好办事,等我重新掌权,绝不会亏待你们。”宇文述贪婪无度,视假子为家将家奴、敛财工具,便是他们本人,每年也要上交巨额“孝敬”,使双方长期处于一种盘剥和被盘剥的关系。可是他吃了这番深刻教训后,许多假子毫不犹豫的中止了“合作关系”,纷纷断绝往来,终于使宇文述省悟了过来,将盘剥改为互利。
就拿尉文通来说,由于他受命去同州剿灭张仲坚时,烧了张家庄园、毁了宇文家和张仲坚合作的罪证,不仅得到了官方的褒奖、杨集悬赏的赏金,宇文述还额外赏了三千两黄金。这也是令狐行达妒忌尉文通的根源所在。
大步来到中庭,宇文述想了想,向一名心腹侍卫说道:“立刻将三郎叫来,让我随我去城门接人。”
宇文智及在不醉不归楼闹事的时候,被杨集用一大砂锅滚烫、粘稠的鱼粥泼在脸上,不仅毁了容、瞎了一只眼,连声带都坏了,虽然还能说话,可现在,已经成了鬼怪一般的废物。
宇文述故意将宇文智及带去,就是想让人们知道杨集有多狠。
“喏。”
。。。。。
同一时间,杨集已经和独孤凌云叙旧完毕,率领浩浩荡荡的队伍沿着明德门大街北上。
天色已暗、晚霞尽敛,可城内不得随意纵马,以免伤到行人,而京城管控更严,只能缓缓前行。
大兴数十万人,只有三种人在没有得到允准之下,敢大胆纵马疾行,一是送来重要军情急报的信使、二是跑去处理突发事件京官、三是巡城军。
至于其他人,想都别想。
杨集虽然归家心切,也可不敢大胆纵马。以前他看古装电视剧的时候,导演为了体现某个纨绔子弟恶行,往往“让他”拖着百姓在京城大街上纵马,再让主角出来阻止,然后引起剧情的冲突。但实际上,纨绔子弟生于官宦之家,比普通人更懂趋利避害的道理,知道纵马大兴城是对官府、皇权的挑衅,所以便是宇文化及、宇文智及这种狠角色,都不敢用纵马大兴城的方式来体现自己的存在。
杨集以前扮演纨绔之王这个角色的时候,挑衅的对象是纨绔界,而不是官府的权威,所以他长这么大,也没有纵马大兴城,现在他“长大了、顿悟了”,自然更不会了。
而且现在又正值百姓回城的高峰期,他们的马匹又贼多,若是纵马奔驰,非要死伤一大片。
坐在雪白的幻影背,眺望正前方巍峨、耸立的大兴宫,杨集脸上不由露出欣然之色。
那是皇宫、是他们杨家人号令天下的总部。
一路行到“延兴门—延平门”横街。
杨集令道:“传令下去,随行文武、将校各回各家、各见各妈,余者,押送马匹回府。”
因为不是什么大胜而还,自也不像以前那么复杂、严肃,杨集便让官面上的人回家与亲人团聚,自己率领一队亲兵入宫面圣,王府其他人则护送三个老婆、押送战马回府。
命令下达,官面上的人纷纷散开,王府大部分亲兵则是护送三名“主母”、驱赶马匹折道向东,到了永乐坊东南角,又要折道向北,从平康坊的西门入坊。杨集的队伍,继续向正前方的皇宫而去。
杨集下了命令,也不理会其他人,带着朱粲为首的一队亲卫前行。到了丰乐坊、安仁坊夹着的明德门大街,却见前方两名骑士缓缓的策马迎来。
定睛细看,却是一名身穿男装、英姿飒爽的女骑士,正是柳絮;另外一人是王府副总管郝瑗。
他俩一拉缰绳、勒停了马,等杨集到了近前,下马行礼道:“参见大王。”
“免礼。”理论上原则上,郝瑗对外、柳絮对内,杨集看到郝瑗行完礼、便不说话了,心知他们的到来与老娘有关。
柳絮上前几步,抱拳道:“大王,太妃的马车就在前方、安仁坊和光福坊西夹角。”(安仁坊、光福坊位于明德大街东部,前北后南)
“阿娘怎么也来了?”杨集又惊又喜又意外,还有一种受宠若惊的感觉。
老娘是个极端傲娇的人,自己每打一场仗,她都担心得要死,一旦自己得胜归来,她又故作淡然、一脸平静,啥也不说、啥也不问。
等到吃了饭,她二话不说,上来就是拳打脚踢,一边打、一边流着眼泪大骂。
杨集都习惯了。
“我也不知。”柳絮如实说道。
“上马,前行!”杨集也不多言,策马向前。
“喏!”柳絮和郝瑗退回,上马,融入杨集的队伍。
然而他们前行约有一里,正待拨马向东,却见前方数十骑迎面而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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