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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罢便向桥中楼阁行去,楚南风略一迟疑,便也跟了上去,到了楼内客堂入座后,悟真微微一笑:“楚居士可是对玄空子道长所行,心有不解?”
楚南风点了点头:“请大师解惑。”
悟真便将玄空子来此缘由、打赌约定之事言与他听,楚南风方才知道玄空子生气的原因,心中自是苦笑不已。
悟真说完经过后,又道:“世间诸法,皆自缘起,楚居士至人无己,有我非我,本心见法,法入佛缘,当是难得。”
道家修行与佛家参禅诸法虽各不相同,却是不一不异,殊途同归,皆终求悟道,而道法自然,入“道”自是万般诸法。
佛家修行求证跳出三界,对业因果报尤为注重,虽然不想沾惹因果,却也是由因果入“法”,参悟无明缘行、行缘识、识缘名色、名色缘六入、六入缘触、触缘受、受缘爱、爱缘取、取缘有、有缘生、生缘老死十二缘起各支法,以求悟“法”入“道”。道家以“至人无己、神人无功、圣人无名”求道,与佛家“因缘生灭法”入道皆是千难万难,故而多是以丹、武入道,所成者却也寥寥无几。
楚南风听到悟真同时讲出佛道两家修真要义,像是称赞自己,实是含有指点之意,便是合什道:“望请大师指点。”
这时有位小沙弥端茶入室,待沙弥僧退去,悟真微微一笑:“楚居士请用茶。“
楚南风端起茶碗,半揭碗盖,但见碗中茶水绿中带黄,茶气淡香,初口一缀,略有苦味,旋而甘甜,复饮只觉清香,却是已无甘苦,顿觉神清气爽,久久不息,以他的修为,纵是服下了天材地宝的药材,也未必能有如此感觉。心中不禁暗暗称奇。
“此碗越州瓷所制,此水岩中乳泉所出,三沸置水去其浊而育其华,初尝知其性,复尝见其真。常人本心善恶不一,唯情至性,乃见本心,此茶为老衲师弟悟色禅师所制,苦甘皆有,钟情所生,甘苦无无,悟情所至。”
楚南风闻言若有所思,但想从认识马希兰开始到她生死不明,每每忆起她的容颜,心中却都是甜意,想是钟情所生,甘却多于苦,至于悟情所至,甘苦无无,如佛家之“空见”,心兵不兴,水波不起,那却是无法做到。
悟真顿了一下,转着手中的佛珠,道:“老衲岀世未曾入法,当得业因果报之苦,今日与楚居士有缘一见,观楚居士心中有所迷惑,可是方便见告?”
“晚辈有一相知相慕之人,十余年前不幸受害……只是生死不明,晚辈蒙家师教诲,心知聚散有缘,故而才在今日前来求方丈大师指点。”楚南风低首合什道。
“善哉、善哉,令师可是易居士?”
楚南风点了点头,自也不觉诧异。易无为能留书叫他来悬空寺一行,应是与悟真有见过面,而悟真能认出自己是易无为的徒弟,想必以金身境探人修为于无形之妙,从自己的气机看出了师门来历。
“令师当世奇才,老衲二十年前曾与他谈经论道,受益匪浅……哎,十年缘起今当有果,楚居士可有所寻之人佩带过的玉佩?”
楚南风此时方知玉佩是拿来断事之用,却是不明白悟真所言“十年缘起今当有果”何意,一时疑惑,但见悟真望着自己,忙从怀中取出穆道承转交的小锦盒,拿出玉佩递与悟真,悟真接过端详片刻,便紧握手中闭目不言,良久方睁开眼睛,将玉佩递还楚南风道:“一水抱千山,自可见分晓。”言罢淡淡一笑,起身走岀客堂径自离去。
易无为二十年前曾来过悬空寺,与悟真有一面之缘,知悟真在修习“宿命通”神通,而修得“宿命通”神通大成者,能凭物件或人的气机断事。当马希兰受害失踪,楚南风心境受困,恐他生了心结,便留书吩咐楚南风来悬空寺一趟,或是有缘获得悟真指点,而要求他修到抱丹大成才可前来,自是担心若马希兰已死,楚南风得悉或会心灰意冷,怠惰武学。
楚南风闻听悟真的“一水抱千山,自可见分晓”之言,想起穆道承当日曾转告易无为“云游天际有归处,情至心灵莫独老。千山一湖有仙影,落霞晖辉映白首”的留言,心猜或也是与悟真大师有关,正欲相询,但见悟真径自离去,便也站起走岀客堂,谁知就这倾刻间,悟真已然不见踪影,心知不可强求,只得对着悟着离去了方向躬身行礼,疑惑中离寺下山。
行到山下,却见玄空子正坐在不远处两丈余高的石岩上,脸色不喜不怒,想起悟真告知的缘由,虽不觉愧对于玄空子,但玄空子与悬空寺僧人的约定因他而输,却也是尴尬,想要解释,却也不知如何开口,只得上前施礼:“见过真人。”
玄空子猛地怒目一视,忽又笑道:“居士坏我大事,却也一言惊醒老道,两者相抵,无功无过。佛家渡人讲究业因果报,实是渡人渡己。”顿了一下,跃下石岩接着道:“道家的至人无己,神人无功,圣人无名,居士何解?”
楚南风略一沉思,应道:“至人无己,体合自然,内外淳静。神人无功,变化莫测,超俗脱凡。圣人无名,含光藏辉,不拘世累。”
玄空子面露失望之色道:“后其身而身先,外其身而身存。非以其无私邪?故能成其私。是为“至人无己”。豫兮若冬涉川,犹兮若畏四邻,俨兮其若客,涣兮其若凌释,敦兮其若朴,旷兮其若谷,混兮其若浊,保此道者,不欲盈。唯不盈,故能蔽而新成,是为“神人无功”。圣人不积,既以为人己愈有,既以与人己愈多。天之道利而不害,圣人之道为而不争。是为“圣人无名”……”
见楚南风默然沉思之状,玄空子叹了一口气,道:“罢了,老道我时日不多……”
楚南风一惊:“真人?”
玄空子摇了摇头,笑道:“居士身怀“太初心经”大法,当知周而复始,方可生生不息,哈哈……老道我有一物,有劳楚居士他日与我有缘之人,助他趋吉避凶……”
言语中,从怀里掏出一枚发绿的北魏铜钱,递给楚南风,接着道:“天下诸学,可泽众生,可祸众生。“宿命通”神通也为居士解惑,亦能伤人三魂七魄于无形,他日若有人被此神通所伤,拿此钱去寻一个人,或可救他一命。”
见楚南风一脸不解之状,玄空子长叹了一声:“老道并非神人,这枚铜钱是老道师传而来,师尊曾说老道在大限将至之时,会碰上与此因缘有关之人,想来便是楚居士了,今日相识自在其因缘之中,想必他日居士自会知晓缘故。”言罢纵身而起,瞬间不见踪影。
其实玄空子还想将师门所传的“太易心法”,传给楚南风,可惜楚南风在“至人无己,神人无功、圣人无名”的见解上与他不同,玄空子但想此心法与楚南风无缘,也就打消了传授念头。
楚南风但觉一张云纸飘来,接过一看,只见上面写着:此乃一世钱,寻上白云间。三太神功法,可解宿命通。不由得忖道:是谁会被“宿命通”功法所伤?拿着铜钱又是寻谁?看着“寻上白云间”的谒语,不禁一脸苦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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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仲长一行人马行到代州城北去四十余里处的山谷中,便听到后面一阵马蹄声,燕仲长便止马转首观看,只见一共来了六骑人马,其中一位正是昨晚上在客栈交过手的老者。
原来翁牧进入房中没有发现常青青踪迹,心中大惑不解,猜测常青青是被移到了燕仲长的房间,回到分阁派出箭卫暗中留意柳宫文几人的行踪后,便是思索起燕仲长身份。
通宝阁虽不插手江湖之事,但对各地江湖知名人物颇有关注,虽然只是与燕仲长交手一招,却也知道他的内力罡气来自佛家的“般若神功”功法,想到佛门俗家弟子,只有在幽云十六州声名极响的“狮王”燕仲长。
待到清晨,箭卫回禀“祥顺”客栈出来的人马当中并未有常青青,却是多了从别处而来的一辆马车与三个人。翁牧与洛逍遥便猜测常青青或是藏在这马车中,翁牧自忖自己能对付得了燕仲长,考虑到柳宫文身手,便带上归真境修为的杨天胜及三位固元境箭卫追上。
见到燕仲长等人停下,翁牧便下马上前,对着燕仲长抱拳行礼道:“老朽翁牧,请问尊驾可是燕仲长燕先生?”
燕仲长一怔,未料到翁牧会猜出自已身份,他昨晚与翁牧过了一招后,心里也琢磨翁牧的来历,此下听了翁牧自报名号,却是未曾听过,瞥了一眼翁牧,心知来者不善,但他也是颇讲身份之人,见翁牧行礼,也在马上抱拳还礼:“正是燕某,不知翁先生有何指教?”
却也不提昨晚上交手之事,翁牧指着不远处的柳宫文,沉言道:“老朽一个故人的孩子被这鼠辈劫持,不知燕先生可是知情?”
“哦?”燕仲长笑了一笑:“无风不起浪,江湖之中恩恩怨怨总是有原因,劫了就劫了,翁先生要待如何?”
“哈哈……”翁牧未料燕仲长如此霸道,怒极反笑:“未想到燕先生声名显赫,竟然也是个鼠辈行径之人。”
燕仲长听翁牧如此说辞,心知他故意出言相激,看了一眼面有怒色的翁牧,笑着道:“燕某身有要事,无暇与翁先生口舌之争,那小女孩昨晚已经逃离而去,翁先生就别在这里浪费时间,快到别处去寻吧。”
翁牧瞄了一眼燕仲长身边的马车:“想不到堂堂的狮王,也会敢做不敢当。”
燕仲长甚为自负之人,闻言一笑:“莫说那女孩不在这里,就是在这里你又能如何?”
翁牧追来自也知道此事不可善了,听燕仲长如此口气,哈哈大笑:“好,那老朽就领教下燕先生的高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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