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亦有常人怨恨成气,若因果有应,止于某人某事,然这怨道是民心冤情所聚,当国运因政有失,与这劫道怨念契合,是会倾其运道全部怨气借某人于某事起祸,那些君王、臣子身上的个人气象自是难以抵挡这怨念劫道,也就有了谋反、枉杀,甚至于有天灾显应。
运道就如长河,气象就如河水,受泽之人犹如饮水一般,岂有将一河之水吞下之能?帝王、臣民行仁德善举,有了功德除了补及自身外,若有余力,便又蓄到各自运道之中,这也就是坊间所言福泽天下、福泽子孙……”
此下赵杜氏听得智苦滔滔不绝所言,但觉言有矛盾,却又似有理,一时未曾有反驳之处,便是默言不语。
智苦右手执着佛礼,左手转着佛珠,顿了一下,望了赵杜氏一眼,缓声又道:“敝师弟无意窥到令公子身上的贵气,将他请去双龙洞一叙,想必他是告诉了夫人,而夫人因此心恐老僧会对他不利吧?”
赵杜氏听他话锋转到正题,眉头微微一皱,却依是不再言答。
“寻常之人身上的气象,若非与其相关的运道有亏,即是有大神通的方士之辈也是不可改变,所谓吉人天相,更何况府上两位公子的气象皆是带有福缘正气……”
“大师何时去寻我儿元朗?你将他如何了”但听智苦称是两位公子,赵杜氏脸色瞬变,冷然道:“大师究竟有何意图?为何要纠缠于我儿……”
赵杜氏生有五男二女,大儿子与四儿子皆已不在人间,而小儿子年纪尚小,心猜智苦口中的另一位公子,应是赵匡胤无疑。
“老僧并无恶意,令公子元朗,敝师弟只是远远窥其一面,夫人但请放心……但以老僧所断,府上两位公子身上的贵气应是有王侯之象。而观了夫人的面相,若老僧所料不差,其福缘却是得自于夫人,并非是赵家之福泽所与。”
赵杜氏心中顿然一震,在她幼年之时曾有位方士断言她带有贵气,他日定会生有王侯将相的子嗣,此下被智苦说岀,不由一惊,定了下心神,“大师想是为得道高僧,怎会有如此言语,我家老爷并非入赘杜家,而老身娘家亦有兄弟承泽祖运。我儿自是受泽于赵家先祖,怎会是老身之故……?”
“夫人前世是为大功德之人,今生当受福缘入世,身上的贵气与祖运无关,而尊夫自身之气象契合于夫人,只是有相辅之功。”智苦笑了一笑,“但其有个弊端,若非有可以依附的运脉加持,其福缘只有一生时光,不能泽及子孙。”
赵杜氏心头大震,虽觉智苦所言有理,但不知其意图所在,却是忍住向他请教之念。
“而这是自身气象与运脉有分的原因。但如同是岀自帝王家之人,其结果却是大有差别,有者承至尊之位,有人身首异处,就是自身气象是否契合帝王运脉所致。”
“但有寻常之人有气无运之时,都会去寻福地借助依附,而今两位公子生有王侯将相之气,无有运脉与之加持,一代而没,岂不可惜?
老僧无意间窥得双龙池福地运道,发现与府上两位公子气象相合,才生相助之心,有谓渡人渡己,不料却让夫人见疑,罪过,罪过。”智苦合什道。
似是已将来意言明,智苦言罢之后,也自不言,二人一时沉默。
良久之后,智苦望向中庭通往后园的拱门之处,只见探头偷窥的赵匡义猛得将头缩回。智苦淡淡一笑,转而对赵杜氏道:“与那双龙池运道契合之人,并非只有令公子二人,若夫人见疑老僧有加害之心,那老僧只得另觅他人以结善缘,若夫人相信,老僧三日后未时,会让人在城南十里处相候。”
言罢智苦便是身形一闪,瞬间已无踪迹。若有所思的赵杜氏回过头去,望着疾步而来的赵匡义,缓声道:“你什么时候来的?都听见了?”
赵匡义垂首低目,微微的点了点头。
“那你说为娘三日后去还是不去?”
“孩儿……孩儿以为这智苦可信。”赵匡义望了望脸色平静的赵杜氏一眼,“看他来去的身手,要加害孩儿与二哥,不必如此周折……”
“这双龙池的‘龙’字……你当知道其中是何含意。”赵杜氏眼神凛厉,一闪而过。
“可……可他并未言明就是应在眼下。”赵匡义低首道。
赵杜氏眉头微皱,并未作言,赵匡义迟疑一下,壮了壮胆子又道:“他也未言称定是至尊之气,或如吴越王、南平王……”
“大胆。”赵杜氏低叱一声,“小小年纪寸功未有,竟敢如此作想,以后莫敢狂言,免得惹祸上身。”
语气虽似严厉,眼神却有一丝笑意,赵杜氏言罢举步向中庭前去,赵匡义一愣,忙道:“母亲,此下诸侯并立,这祥气未必应在中原之位……”
走出一丈开丈的赵杜氏脚步一顿,又听赵匡义道:“孩儿恳请母亲三思,赵家气运不可一代而没。”言罢便是俯身跪拜。
赵杜氏转身望着赵匡义,若有所思片刻,叹了一口气,缓缓道:“那三日后你就与为娘同去。”
赵匡义心中一喜,“孩儿遵命。”
三日后酉时三刻,头戴笠帽的龙从云赶着一辆马车,不急不慢的来到了青龙山一处峡谷口停下,下了马车转到车厢后面,“请夫人、公子下车。”
赵匡义掀开车扉探头而出,望了望四下苍翠繁茂的树木,跃身而下,紧接着手扶赵杜氏下了马车。但见眼前身形一晃,智苦却是不知从何处而来,对着赵杜氏道:“山路崎岖难行,恐是让夫人与公子受惊,老僧与小徒稍有微末之技,但使夫人与公子不必劳累,从云……”
只见龙从云手现两条黑布,递了过去,“得罪了。”
赵家母子互视一眼,略一迟疑,接过黑布将眼睛蒙起后,二人但觉手臂似被衣?一缠,紧接着身子一轻,如腾云般离地而起。
耳边清风阵阵拂过,偶听惊鸟鸣声,近半盏茶功夫,又觉得身子下坠,偶有停顿,片刻后双脚踏实,手臂一松,只听智苦道:“多有得罪,请夫人与公子见谅。”
赵杜氏解下蒙眼黑布,略一回神,定睛四看四周,正如早些时候赵匡义与她言过的情景,知道是到了双龙洞。
瞥了一眼智苦,赵杜氏举步走向发着淡淡幽光的双龙池,望着空无一物的水池,“这就是大师所言的福缘之处?”
“正是。”智苦单掌执礼道。
“那……何以池中未见有水?”赵杜氏疑道。
“阿弥陀佛,此地乃火风福地,只聚灵气……”
“火风福地?灵气?”赵杜氏举目望向池中间隔断的那一道凝而不散,又似水涌动的云团,若有所思道:“大师所说的灵气就是那云雾一般?”
“正是。”智苦点了点头微笑道:“这双龙洞只是老僧无意窥见……老僧是为寻一条龙脉而来,待寻到那龙脉之后,无意中窥见唯有此处的地气不为龙脉所吸收,奇怪之下便是探来……”
“地气不为龙脉所吸收?”赵匡义望了一眼脸色淡定的母亲,对智苦问道:“这是为何?”
“天下百姓时苦日久,人心皆有渴望太平之愿……大唐龙脉国运因施政无道产生的怨气,其造成的祸乱将消,天道至公,人心所愿的太平之道也就应愿而生,于是天降祥瑞于世,应愿的龙脉也自显化。
按理来说,那龙脉周身的地气皆会为其所用……老僧一番细查,方知此地仍天地灵气所聚,非是愿念因果之运道,故而那龙脉无法吸其灵气。”
“那这两边池中空无灵气是何原因?为何中间尚有一道云团?”赵匡义疑道。
“想是时候未道吧?”赵杜氏望向智苦,接言道:“若老身所料不差,这中间的云团应是分隔线,也是双龙池之名所在的原因吧?”
“善哉,善哉,夫人灼见。”智苦点了点头,望向赵匡义,“这池中若是聚满灵气恐是要等上千年时日方可。”
“啊?”赵匡义不禁大失所望,举目望向赵杜氏,但见赵杜氏神情平静道:“先不说它何时能聚灵成池……大师说这福地灵气连那龙脉大运都无法吸收,那如何能为我犬儿小小贵气所用?”
“夫人所问甚是,这双龙池是天地灵气自成,也是无主之物,只有气象与之契合者,才可借用。”
“借用?”赵杜氏一时惊讶。
“不错。这福地虽是无主之物,但非是可以占有,其他日自有认主之时,若一水缸,此下无水,可引他处之水蓄存其中。”
“那大师所言犬子与它契合可得贵气加持,贵气又从何而来?”
智苦似有所思,沉言片刻,“当日老僧发觉此处,借用望气大法,查了一下,此处可以将那龙脉的地水灵气引来蓄存。”
“龙脉地水灵气引来蓄存?”赵杜氏心头狂震。暗吸一口气,定了定心神,“老身见识浅薄,但有一事请教大师……方才大师言称此处是为火风灵气,那龙脉是地水灵气,有谓水火不容……”
智苦想是知道她话下之意,笑了一笑,“老僧刚刚言过,只是借此福地暂用。而那龙脉虽称为地水灵气,实是为木精之水,与这火风灵运有相济之得,无有不容之处。”
赵杜氏略有思索,迟疑道:“那大师今日将老身邀来之意……是要借这不知何年何月能成运脉的福地,用神通大法引龙脉之气转与我赵家?”
“老僧正是此意。若是夫人愿意,老僧确可尽绵薄之力。”
赵杜氏心头大震,望了一眼智苦,便是一脸凝重,沉思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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