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昔日已承黄鹤去,此地空余黄鹤楼。
宗泽有些弄不明白,自己也算是顺利收复了汴梁。
城墙基本完整,皇宫被金狗烧掉的部分,也清理出来了。
从襄阳府弄了一些粮食到汴梁,杀了一批盗贼,汴梁城的秩序也在恢复。
可是这个大宋的都城,早已经失去了昔日的繁华,空空如也。
很多找不到衣食的百姓,也离开汴梁,让这个古都更显得萧索。
宗泽第一次给朱琏写奏疏,希望朱琏回到汴梁。
朱琏很快回信,希望他稳定汴梁局面,合适的时候去山东。
不甘心的宗泽第二次给朱琏上奏,朱琏教旨任命他兼任开封府尹。
不甘心的宗泽第三次给朱琏上奏疏,阐述汴梁乃是大宋京畿和中枢之地,皇后若能回到汴梁,则更能调动中原的民心国力,对收复河东河北的失地,有百里而无一害。
可是这次跟朱琏一起回复宗泽奏疏的还有曹辅和黄灿的书信。
书信详细讲述当前大宋的一些弊端,以及山东两路收拢难民,政务改革试点,矿场开发,武器船舶打造的情况,给宗泽解释朱琏不是不想来,是来不了。
还让赵不试部给宗泽运来一批的新的硬弩,床驽,各种工具,农具。
无奈的宗泽没有急需发奏疏,憋闷的只能坐在城头,仰头望天。
“宗帅,可是担心河东局势?”
汴梁城除了陈淬在身边,宗泽的儿子跟手下其他将领都去了京西两路和襄阳府,夏收的时间到了。
他们要尽快协助当地留守厢军,完成夏收转运。
今年年成还算是不错,将士们不用担心饿肚子。
“我不担心,折可求,岳飞都是我大宋数的着的精锐将领,两路夹击,要是石州都打不下来,那才是怪事!“
“宗帅还在跟李宣抚使怄气?”
“这混账东西,气死老夫了,明明有能力收复河北,偏偏缩回山东去了,以为救了一帮百姓,皇族,嫔妃就沾沾自喜!”
自从听说李敬撤离了太原府,还别金狗夺回了空城,宗泽就火冒三丈。
他不认为救人就比守住城池重要。
也不认为李敬不能想出两全之计策。
哪怕放弃太原,扼守真定一线,以李敬的智慧,也未必不会对完颜宗翰掳掠官家北归造成麻烦。
皆时关胜从河东出发,自己从京畿北进,未必不能把完颜宗翰夹击在河北西路。
“宗帅,李宣抚使不是怕死之人!”
故土难离,河北两路加上大名府路,撤到山东两路的人口只有一半。
其余一半,还在受金狗屠戮。
十几个抵抗的组织都在联络宗泽,求援发兵河北。
此番宗泽手上都是各种义军和收编的土匪,这仗怎么打?
想起他就生气。
“他倒是不怕死,他怕军队伤亡大,妇人之仁的狗东西,只愿意打巧仗,不愿意打硬仗!”
人生三大铁,一起扛过枪。
一路从磁州杀到汴梁,谁还不知道谁啊。
“我还是觉得李宣抚使的设想是有道理的,山东如果能凭借两路之力,改良政务,发展起来,战胜金国,大宋内耗就要小的多,李宣抚使骨子里是不愿意拿着屠刀对向宋人的!”
“想象很美好,陈淬,你和李敬都没做过县令,你都不知道改良政务牵一发动全身,政务出了县城下乡之难,地方宗族势力非常强大,他们勾连道门,甚至官府,李敬倒好,设立一个选举的民意代表,不是给这些宗族势力为所欲为披上一层权势的外衣?”
大宋的科举制度不限制宗族,不管是分支,主家,平民,皆可以科考授官,很大程度上瓦解了威胁国家的大型宗族。
可是瓦解他们不对国家造成威胁,不等于消除了宗族,不等于地方上的宗族势力不对国家行政,赋税造成阻碍。
很多地方官员,没有当地宗族的支持,简直寸步难行。
知道宗帅关心山东,每次送来的抵报,消息,都要斟酌很久。
陈淬嘿嘿的笑起来。
“周宁不是在进行司法改革,把县城捕快派驻乡镇?”
“就那几个人。”
见识过各地宗族势力的宗泽别了别嘴,不屑一顾的样子。
让陈淬笑容更浓了。
“我觉得宗帅还是应该去山东一行,不管是觉得山东政务改良有问题,还是收复河北西路,大名府路,都需要宗帅和李敬,关胜,种彦鸿三个宣抚使携手!”
“等等,等襄阳府的粮食押解到汴梁,等折可求和岳飞会师,打通延安府和河东南路的直接联系!”
嘴上说等等,其实宗泽是在等着李敬来见他,而不是他去见李敬。
山东两路,京西两路都在准备着未来对金作战。
谁先服软,代表着谁将主导未来的战争。
宗泽承认李敬用兵如神,有大宋战神的才能,可是他总感觉李敬太嫩了,挽救大宋更需要意志坚定的铁血将领。
这小子要是少几分算计,多几分坚韧,有岳飞身处逆境也死战不退的优点就好了。
陈淬看着宗泽脸上也没有初上城墙那么抑郁了。
也没有再开口。
这时候楼下兵士喊起来。
“报!”
然后传令兵顺着城墙角,上气不接下气的跑上了城墙。
“宗,宗帅!汴河码头五里外,搁浅了两条大船,据说是登州来的!”
“你确定是登州来的?”
“确定,船上装着部分海产,水师将领在找我们士卒和附近百姓求援,希望卸货减重!”
汴京作为大宋国都一百多年。
一直在修缮附近的运河,使其四通八达,南北皆通。
虽然目前赵构还没有派人毁掉通济渠,但是汴河引的黄河水,含沙量巨大,很容易淤积,战乱之年,根本没有人清理,大船居然开来了。
而且装载着物资,从登州绕道入海口,逆流而上。
这让宗泽有些难以置信。
他还是跟陈淬赶紧下了城墙,骑着马顺着汴河码头而下。
让他更加难以置信的是,在搁浅的船边,居然看见了昔日跟着李敬一起勤王的李云易的身影。
“宗帅,你怎么亲自过来了,我还说去汴梁城找你!”
宗泽一看见政通号上秘密麻麻的火炮就惊呆了。
指着舰船问李云易。
“李通判,这就是李敬造的战舰?”
“宗帅,这不是,李宣抚使造的战舰济南号,太原号,真定号,扬州号,大名号皆已经下水使用,比这个大十倍,比昔日太上皇出访高丽神舟还大一倍,可以容纳大小火炮六百门,根本开不到汴河里!”
做登州通判时候,宗泽亲历了神舟的建造,太上皇的神舟他又不是没见过。
两条神舟一同开建,耗时三年多。
李敬在登州才几天?
怎么可能,你不要哄我。
“宗帅,汴河通航条件实在太差,政字舰已经是改造动力的最小船只了,这一路绑着两条差不多大的海船打头,打头的船只几次搁到船底,差点没过来。”
听着李云易的感慨,宗泽才恍然注意到,绑在搁浅两条船身后的这条炮舰他昔日在登州时候应该见过。
赵佶政和年间时候开建的。
只是这么多火炮上去,又在船舷开了这么多炮口,他没认出来。
不过李云易这么一介绍,他想起来了。
“宗帅,娘娘给你带的军饷和粮食分了两路,我这路是试航,不敢带多了,只有一些金元和银元,以及铜钱,还有一些海产品,粮食和部分军饷,从济南府开运汴梁!”
陈淬,宗泽眼睛都瞪大了。
山东乃是传统的北方农业地区,粮食产量有限,又不出产茶叶,丝绸,瓷器,并不富裕,靖康武三军人数不少,失去了河北东路,都在扩军备战。
怎么可能还有余力支撑他们军饷。
“娘娘赐封宗帅为乌伤候,陈通判为莆田子,教旨走的陆路!没有跟着一起来,不过他们先出发,估计十日内可能到汴梁!”
听李云易这么说,宗泽和陈淬都笑起来了。
扬州给汴梁送来了圣旨,也赐封宗泽为乌伤候,陈淬为莆田子。
宗泽没有接旨,扬州来的使者愤然而去。
两人跟着李云易上了战船。
看着哪里都好奇,左顾右盼的,李云易连忙带着他们走进船舱。
“娘娘和李宣抚使说了,水路和陆路一共押解汴梁一万金元,十万银元,五十万贯钱不仅包括了京畿之地的军饷,也包括了河东张所,岳飞,张伯奋部的军饷。船上的只有五千金元,三万银元,二十万贯铜钱,请宗帅立刻派人清点接收!”
金元,银元?
不应该是元宝吗?
怎么会这么多,两人还在发愣,李云易就当着两人面,解开了两个箱子封条。
“娘娘在山东改革了币制,一银元等于十贯钱。一金元等于一百贯钱。这是新铸造的钱币。”
俯身从箱子里去出一百枚红纸包裹的钱币。
闪闪发亮的金元看的宗泽和陈淬目瞪口呆,等李云易从箱子里再拿出银元,吹了一口,两人这才反应过来。
“这是娘娘和柔嘉帝姬面相?”
“李宣抚使谁都没说,就把冲压雕版做好了,小帝姬乐坏了,拿着银元到处赏人!”
宗泽抚着抚须开怀大笑。
看着银元上雕版的可爱模样,他能想象小公主高兴的样子。
只可惜官家当下只有一个女儿,要是柔嘉帝姬是皇子该多好啊。
不管是金币,银币,还是铜钱,折合起来二百五十万贯钱真的不多。
别说给河东发欠饷,就是开封府附近的义军和京西两路厢军都不够。
金狗把汴梁城的金银都受刮走了。
但是铜钱还是留了不少。
甚至皇宫和开封府的钱库里的铜钱都被兵匪弄走了。
也被宗泽截获了一些。
但是这千里押运,宗泽和陈淬都能感到这是朱琏的一份心意。
两船的海货,更让宗泽有些欣喜。
离开海边好些年了,又闻到这样的味道了。
不管是晒干的虾,贝,鱼,甚至海带,在汴梁城和河东路都是稀罕货。
让跟随宗泽留守京畿的士卒们都躁动起来。
一会就聚集了大量马车。
士卒们纷纷帮忙卸货。
宗泽大手一挥,把政通号上的火炮都给扛了,全部架设到汴梁城墙上去。
负责政通号的指挥使武沧海都急了,李云易连忙拦阻他,让他找宗泽讨一张收条,最好把宗泽绑到船上,拉去登州。
刚才李云易告诉宗泽,如果政通号返回时候没有遇到故障,事故,两天就可以到登州,宗泽动心的很。
嘴上却说陈淬要去帮河东几路的驻军押解军粮和军饷。
汴梁乃是国都,需要人镇守。
他走不开。
“李通判,要不这样,等货物卸完了,我调了头,明天把宗帅骗到我们船上,说带着他领略蒸汽动力船的速度,干脆就把他装到登州去?”
“你不怕宗帅掌管兵部帅令,把你头砍了?”
李敬手上这帮将领,什么都敢干,连掌管天下兵马的副帅都敢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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