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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11点,桑蒂尼夫人终于醒了。
之前听人说做手术很危险,过程中经常死人,但对她而言,刚刚经历的却是一场久违的免痛体验。
持续了好几天的剧烈头痛就像大海退潮一般迅速消失,即使在过程中出现了肌肉瘫软、神志不清、咳嗽、恶心想吐,可桑蒂尼夫人依然对这种感觉赞不绝口,也实在让她上瘾。
如果可以的话,她真希望戴上乙醚面罩再来一次。
“还要来?”丈夫坐在她身边,有些担心,“医生说你现在的头痛应该已经有所缓解才对,难道还在痛?”
“里面是不痛了,可外面痛啊。”
桑蒂尼夫人刚醒,脑子思路有点乱,说话也不太利索,“这真是一次奇妙的体验,太神奇了.不过,我现在有点头晕,还得再睡会儿。”
“好的好的,快睡吧。”
桑蒂尼夫人的感觉很微妙,原先那种脑仁即将裂开的感觉真的荡然无存了。就算头皮上有伤口,颈部到腹部的皮肤被强行撑开,乙醚效果也退了,可她还是能安然入睡,实在是之前被折磨得太困了。
“这这太神奇了。”
和桑蒂尼夫人一样发出感叹的,还有那位推销疗养院电疗服务的珍妮小姐。她穿着普通女人很少碰的长款大衣和马裤,站在病房门口看向病床,忍不住感叹道:“现在的外科手术竟然已经能做到这种地步了么?”
艾德尼尔森就在她身边,在看到桑蒂尼夫人醒来那一刻的表情,就已经知道手术似乎是成功了:“手术似乎是成功了,但不代表病人的头以后都不痛了。”
“野蛮的钻孔术竟然真的有用,我记得死亡率很高的才对啊”
珍妮站得远,没看到大脑分流出的管道,也不知道手术的具体流程,以为只是单纯的颅骨钻孔而已。相比起来,艾德尼尔森看得更明白,术后也找马西莫夫聊过,知道卡维手术远比钻孔要来得精细。
但他还是不愿意承认这台手术。
倒不是不承认手术的结果,毕竟桑蒂尼夫人还活着,头痛也缓解了,手术肯定是成功的。
他不承认的是普及这台手术的可行性,而且就他如今的医学知识储备,实在想不出有多少病人愿意顶着巨大风险,去靠这台随时都会丧命的手术来治疗自己的头痛。
有这机会和勇气,花点钱电疗不舒服么?
艾德尼尔森正了正自己刚得来的新腰带,笑着说道:“放心,以后有头痛病人,我还是会建议他们来你的疗养院。外科手术有太多的不确定性,内科治疗肯定安全得多。”
“真的?”
“这腰带也不是白收的。”艾德尼尔森拍了拍自己的腰间,“再说了,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珍妮见自己的努力有了回报,心里总算得了些安慰。不过她和传统女性不同,在看到如此生勐的穿刺分流术后画面,珍妮内心中坚定的电刺激疗法和商业头脑让她想到了一些常人想不到的东西。
原本她想就近问问面前的艾德尼尔森,这个叫卡维的年轻主刀医生住在哪里,可细想过后还是觉得不妥。
刚稳住这个lsp,事情也在向自己预想的方向发展。此时展露自己的偏好就是节外生枝,触动到他的占有欲让他心生厌恶绝不是什么好事,还是得慢慢来
此时的卡维正和维特一起坐在警用马车上,目的地自然是警局。维特之所以那么急,完全是因为费尔南在审讯过程中出现了意外。
口吐鲜血在19世纪并不少见,但往往这种症状只停留在口腔,是颌面部被击打后周围黏膜和牙齿碰撞后造成的。像费尔南那样安静坐着,凭空往外大口呕血的场面确实不多见,也让审讯他的维特看不懂。
“出血量多么?”
“多啊,刚吐完人眼看着就快不行了。”维特说道,“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就倒在地上让我们找医生。医生不来,他就什么都不说。我去叫穆齐尔,结果他说只愿意见你.”
卡维叹了口气,看向窗外,自己算是遇到极品了。
他以前不是没碰到过,急诊外总能遇到许多不合常理但又不得不去面对的污糟事。医生的职业特点就是如此,卡维也有一套自己的办法。
那就是屏蔽掉自己的情绪,一切以医学为准。
当初的李本是如此,现在的费尔南自然也是如此。不过比起自作孽不可活的李本,费尔南身上多了几分暴虐,少了点活该。
这类凶勐的上消化道出血往往来自胃底食管静脉,产生的原因是因为血管曲张后凸出黏膜表面,碰到稍显坚硬的食物就会破裂出血。
但真正的主因还是在肝脏,或者更确切一点的位置,肝门。【1】
卡维对自己的触诊有信心,他能断定费尔南的肝脏肯定有问题。之前考虑他长期喝酒,觉得是肝硬化,可因为又出现了gao丸,所以卡维现在更倾向于肿瘤细胞转移后的肝转移癌。
但手里没有影像学检查,想要明确诊断是不可能的,甚至都没什么很好的处理办法。
“说实话,我去了也没办法改变什么。”卡维说道,“出血点在食管和胃部,而且往往不只一处,我没办法止血。”
“不能止血?外科不是可以止血么?”
“为了几个出血点,把肚子剖开,再切开胃?你觉得这种做法能有什么意义?”卡维笑了笑,看着窗外的街道,提议道,“他杀了那么多人,肯定得死吧。既然这样的话,再让我去又有什么意义呢。”
“他可不能死啊!”
维特解释道:“这家伙不仅仅动了老元帅的儿子,还绑架法国驻维也纳大使,还杀了他的书记官。要是杀人的话反而简单了,可现在是彻头彻尾的外交事件,大事件!
”
卡维点点头,同意这番说辞:“但你依然无法改变现阶段医疗无法治愈他的现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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