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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过之后,才想着自己这话问错了。这等事,林允文怎么会知晓?
然而,林允文却直接给出了回答。
“权不小。除了这些兵,若有紧急情况,长崎奉行也是可以直接调附近各藩的兵的。此外,好几个藩的人都在长崎驻有闻役,直接沟通藩主和长崎奉行。”
刘钰一怔,奇道:“这等机密事,你怎么知道的?”
“主家以为这是机密事?其实不然,常来这里的,谁都知道。奉行之下,每个人该送多少礼、哪些必须要送、哪些人不必送、哪些人送的需隐秘一些……这些事都知道,主家问的这些事,如何能不知道?”
说完这个,又悄悄回望了一下关着马匹的地方,小声道:“这买马的事,本来是交给对马藩的。对马藩的人去了朝鲜,朝鲜说好马都是大宛国出的,相隔万里,根本弄不到。对马藩的知道朝鲜人在胡说,但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便让闻役来长崎,希望长崎奉行出面搞马。长崎奉行给了榜文,能弄来没去势的战马,肩膀够高的话便可得贸易信物。”
刘钰笑道:“那倒是。朝鲜人被他们打过一次,心有余悸。底线还是有的,马居然不卖。”
林允文听到“底线”二字,心里咯噔一下,心道刘大人这底线是低了点,战马也敢卖。
“主家,各藩的闻役,有专门整理来船的‘风说书’。风说,就是传闻。咱们的船,是那些闻役来问。荷兰人就必须提前书写,到了之后就要提交。”
这个事的起因,就是荷兰人和葡萄牙人西班牙人的贸易竞争。
基本上荷兰人整天说西葡的坏话,今日说葡萄牙人先传教后征服、明日说西班牙人在美洲搞奴役。当然,大部分都不过是事实而已。
前朝万历最后一年,荷兰人英国人又合力坑了葡萄牙人一把,可能是有人告密,英国人在日本船上抓到了葡萄牙传教士偷渡,顿时又借此机会彻底断绝了日葡贸易,更是垄断了日本对外消息的把持权。
自此之后,荷兰船入港,都是要写一封“风说书”,递交给长崎奉行。这种风说书只在幕府将军小圈子里内流传,便于了解外部局势,属于绝密。
然而就像是满清一样,小圈子里对西方世界了解很多,可并没有什么用。
小圈子里知道法国大革命,于是以为是法国白莲教,狠狠打压,还给拿破仑送去了汾阳王府象牙雕,以“勉励”拿破仑“效郭子仪,保唐不篡”、祝愿拿破仑多子多孙,笏满床;幕府的小圈子里对西洋的了解也很多,甚至法革刚开始不久,幕府就已经知道荷兰被迫和法国站在一起了。
这种小圈子才能流传的秘闻,除了荷兰人的,也包括中国方面的,毕竟只有这两个国家的船能来长崎贸易。
好在中国船到了长崎,并不需要直接递交风说书,而是会有专门的闻役来询问。
大部分都是些屁话,问问船从哪来?中国最近地震没?饥荒没?边境有事没?基本上这些海商知道的也不多,士农工商,士农工商,地位所致,商人没有那么严密的情报网。
有时候为了讨好日本人,商人往往会顺嘴胡诌。时间一久,荷兰的风说书还算重视,中国这边的风说书就不怎么重视了。
但是,刘钰知道这一次自己一来,必然会被重视。因为他带来了那些商人不可能带来的东西。
船靠了港,很快就有几个日本人上了船,林允文嘀嘀咕咕和那几个日本人说了几句话,又领着那几个日本人去看了看船舱中的战马,这几个人日本人立刻下了船。
“主家,事已经办妥了。我估计一会长崎奉行会亲自询问,我只是个伙长,估计也不会问我。就算问我,我也知道该怎么说。只是这里不比神州,终究是在别人的地盘上,所谓强龙还不压地头蛇呢。”
刘钰点头道:“放心吧,我有数。”
叫了一直在船舱里躲着的史世用,带了馒头等四个学生做护卫,很快日本这边就派人来请刘钰。
他大摇大摆地下了船,左拥右护,在几个日本人的带领下一路到了一处宅邸。宅邸的主人是“唐通事”,也就是汉语翻译,自我介绍了一下叫什么梅三十郎。
进了屋子,刘钰瞟了几眼,猜到屏风的后面可能还有大人物在听,却不知道是什么级别的。
梅三十郎也没问从哪来、在哪装的船之类的话,直接问道:“你为什么带来了战马?”
刘钰也是丝毫不做作。
“因为战马可以换来贸易信牌。贸易信牌能赚钱。除了战马,我还带来了一名善于骑射鹰狩的弓取武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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