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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本国自有国情在此,公武之别,实不与大国同。莫说日本,便是朝鲜,两班制度,亦不与大国科举相同。”
“改元享保,并无深意。”
昭仁不想在这种时候引发日本内部的矛盾,加之此时日本内部朱子学刚刚扎根,还没有延伸出尊王还政的大义。
他自己也知道自己是个神龛,要做好自己该做的事,任凭大顺挑唆,万万不能在这个关头制造内部的裂痕。
最关键的,便是他根本也没什么权力。
没有权力,想要夺权,最终结果就是只能当傀儡。
都是当傀儡,给大顺当、给西南诸藩当、亦或是给德川氏当,又有什么区别呢?
实际上,刘钰也根本不想挑唆幕府和倭王之间的关系,只是想恶心恶心对方,顺便把昭仁哭穷的话题转移一下。
听完昭仁和林信充的解释后,刘钰笑道:“原来如此。我读书少,这就难免胡乱猜测,只当是宫闱秘闻,当个乐趣畅谈罢了。”
说罢,又正色道:“但年号一事,非同小可。我听闻当年荷兰人在平户,因着使用西洋耶稣纪年,乃至被关闭了商馆,迁至长崎。”
“日后若日本朝贡称臣,这年号一事,也需改易。”
只是一句话,把话题直接引到了朝贡与否上,但也只用了“若”做假设。
昭仁也没有力争这些东西,猛然间想到了一件事,心道正可一用。
“天朝的藩属,都要改元而用天朝年号吗?日本素不属藩,此事倒是不知。”
刘钰看了眼赵百泉,赵百泉以为刘钰是要逼着日本谈条件,遂斩钉截铁道:“然也。”
昭仁心道这可是你自己把话说满的,于是故作惊奇道:“可我小时候,记得安南国送来一头大象,当时还封了那头大象四品大夫。安南国的国书上,写的却是‘永庆’年号,而非泰兴。莫非安南非天朝之藩属?”
他是故意哪壶不开提哪壶,却避开直接说日本是否朝贡的话题,却趁着赵百泉把话说得太满,将问题引向了安南。
示意如果算起来,越南用自己的年号,那到底算藩属还是不是藩属?
如果越南可以用自己的年号,将来日本为什么就不能用自己的年号?
如果日本用了大顺的年号,是不是大顺也要去征伐越南?话说的这么满,到时候死咬越南,真要朝贡了,去告状,反正不怕越南打到日本来。
届时祸水南引,天朝既是因为琉球这点屁事就来打日本,怎么就厚此薄彼,不去打越南?
可越南瘴气密布,前明在越南最终回撤,若也开战,必能牵制大顺的国力。
牵制了大顺的国力、军力、精力,日本则可悄悄发展。
赵百泉一时语塞,自知失言,却听刘钰道:“若果有此事,自会追问。但也或有隐情。”
“譬若琉球,岁岁朝贡,百余年间,竟不知萨摩藩控制其国政。越南远在天南,亦或许也有难言之隐,亦未可知。”
“若非天子聪慧,焉知琉球之事?圣天子明察秋毫,固然不会放任僭越,但也不会冤枉藩属。”
把话题又兜回了琉球国的事,宴席间的气氛顿时变得极为诡异起来。
既不是剑拔弩张的对峙,也不是相视一笑的放开,而是一下子把话题聊死了,没人能继续往下接话了。
赵百泉没法接,他还在琢磨着到底是怎么弄的,弄到现在怎么大顺连一个正儿八经的藩属都没有了?
朝鲜认大君、琉球骗傻子、越南有年号、西域降格成了内属而非外藩,现在可真成了一个没有真正藩属的天朝了。
昭仁等,则在琢磨着怎么带动刘钰的节奏。
本想着今天宴会上的节奏,是故意示弱,既求刘钰少要点钱,只求大顺觉得日本彻底没了心气,日后不要盯得太紧。
哪曾想从一开始提到日本穷苦、缺钱缺的都下令不准往棺材里放压鞋底的钱。刘钰却直接叉开了话题,差到了公武矛盾上、差到了年号是不是暗喻禅位的话题上。
好容易抓着了越南年号的破绽,刘钰却提到了琉球。
昭仁心里清楚,今日要是争论起来,怕是要惹恼了刘钰。沉默片刻,只好道:“利令智昏,利令智昏。萨摩藩事,此四字最是合适。”
“日本小国也,国贫而民穷。鹿儿岛,更是时有火山、海啸,民难求食。衣食无所系,只好求生于海上。”
“贵国大国也,地大物博,无所不有。彼时,丰臣秀吉与大明交战,贸易断绝,日本国艳羡贵国物产,无处可得,不得不借途于琉球,得贵国之丝绢。”
刘钰大笑道:“说得好啊!这不,我也考虑到了,想着天朝地大物博,无所不有。日本国贫瘠,遂才决定让日本国开关贸易。”
“互通有无,也是为日本的百姓着想啊。日本百姓若想穿丝绢绸布,无处可产,开关之后,天朝可供;日本百姓若想吃糖,日本国无可种甘蔗处,正好开关,买卖蔗糖……”
“大顺的商人来了,日本百姓就有福气了!孤悬海外立国,所求者不就是百姓安康吗?来来来,举杯共庆,为日本百姓的福气,干一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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