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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上诸如治疗咳嗽并且可以致幻的神药“苏合香”;可以杀菌、对西南地区的毒蛇有解毒效果的、古怪音译名、消炎解眼镜蛇类毒素用的、实际上有效成分是琥珀酸铵的神药。
以及等等等等奇怪的药物,上过《本草》的、没上过《本草》的种种,在那个东西方初见般大交流的时代,蜂拥而至。
当时知道该怎么办、知道今后的路该怎么走的李过已经驾崩了。但那时候开始鼓动起来的“夷夏之辨”的大风气已经无法扭转,天主教和澳门当局,几乎是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态度,抽调了大量懂医术的传教士前往大顺。
澳门,或者说天主教耶稣会,几乎是靠着这些西方的“神药”,挺过了李过死后的危机。
挺过危机之后,最终靠着车迟国斗法般桥段的“日食赌头”事件,一举站稳了脚跟。
这堵如同螳臂当车般的城墙,就这样存活到了下来。
上纲上线地论,城墙意味着澳门成了国中之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便可以认为是为了防止盗匪海盗。
只在朝廷的态度。
然而,古人说,君子之泽五世而斩。
如今距离那个时代已经过去了太久,那些受天主教“神药”恩惠过的老将们,都已消亡。
神药安抚了他们身体的伤痛,也麻痹了他们的神经,让他们对天主教的态度极为宽容。毕竟他们不知道止咳药苏合香、止痛药底野迦,其实是那种东西,以为确实是好药,确实是天主教这边献药有功。
而如今,一切似乎都变了。这几年大顺的对外政策,开始变得截然不同。
那段见证了明末混乱历史的城墙,或者说象征着国中之国地位的城墙,终于轰然倒塌。
法扎克莱虽并不知道这其中全部的细节,但大致的情况还知晓一些。
如今他的船已经到了澳门的港口,身后是已经建成了军港、炮台林立大兴土木的香港;身前是正在拆除城墙、百姓或背或抬拿走城墙砖回去盖围墙猪圈的澳门。
这个自认通晓中国国情的英国人,想着过往的种种,想着大顺这几年的转变,不由感慨万千。
短短十几年时间,这个大顺变得好像让他有些陌生了,但华人好像并没有变化。
至少,巴达维亚的华人起义,在法扎克莱看来,简直是理所当然。反倒是一直到现在才发生,这才让他感觉到意外。
他研究过中国的一些情况,知道中国历来就有造反的传统。
而且,基本上欧洲各国在大殖民地的总督里,唯一一个死在起义中的,就是华人干的。1593年华人水手起义,干死了菲律宾总督,带着盖伦船跑路,亦算是轰动一时的大新闻。
这件事在欧洲的热度,此时远比在中国这边高。至于原因,倒是和华人的起义精神无关,而是属于一种此时的特色奇葩。
三十年前,终于有人将阿拉伯的《一千零一夜》翻译成了西欧语言,欧洲老百姓第一次从书中看到了光怪陆离的神奇的东方世界。不要看欧洲的商船到处跑,可是没出过海的人仍旧绝大多数。
而这《一千零一夜》的故事里,有很多诸如瞬移、飞走之类的神话。对西欧人、尤其是基督教国家来说,这种故事很新鲜。因为……他们的故事确实缺乏类似的浪漫的想象力。
于是有个作家看着东方神话来了灵感,借着东方热的大潮,编造了一个“未解之谜”的故事。
说1593年,有一个明明应该在马尼拉、名字叫佩雷斯的士兵,忽然出现在了墨西哥城,并且在达斯马里亚斯总督被华人杀害的当天,在墨西哥的城中做出了预言,说菲律宾都督被华人杀了。
这个版本出现后,又出现了另外的版本。说是撒旦的信徒造成了这一切,墨西哥的印第安女巫想要验证这件事,于是开了个传送门,把这个叫佩雷斯的士兵拉到了墨西哥,而这个士兵根本不知道是怎么来的墨西哥。
市井百姓的关注点,当然不会去思索诸如华人的反抗精神之类,反倒是这种神秘色彩的都市传说传播的飞快,已然是一个著名故事。女巫、传送门、撒旦、瞬移、未解之谜、东方、野蛮、神秘、大海、海盗、西班牙满载财宝的盖伦船……正是这个时代市井传闻的爆款要素,这个故事几乎全部囊括,自是传播很快。
法扎克莱自然听过这个传说,他通过这个都市传说知道了华人杀过西班牙总督的事,于是才有兴趣研究一下中国特色的造反文化。
然后,才有了对华人在巴达维亚起义这件事觉得“理所当然”的心态。那个翻译了《一千零一夜》的欧洲人,自己都没想到会引出这样的都市传说,也没想到会给爪哇的华人起义者带来这样的便利。
法扎克莱研究过这件事,发现华人起义之后,第一选择绝对不是找朝廷,好像他们对朝廷天然信不过。
不但不依靠,而且不信任,甚至害怕朝廷。
要么是去当海盗、要么是靠本事去那些小国当将军、要么就是自立为王、要么就是小国将来取而代之鸠占鹊巢。
既如此,这些华人找自己买武器,简直是再合理不过了,反正他们不会找他们根本不信任的朝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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