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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鲸侯,你应该比我清楚。勃良安地区,总共几个人?枢密院往归义军扔了多少军官?这些靖海宫、武德宫出身的军官,能文能武,这个比例太高了,勃良安地区那几个鸟人,这么高的官员比例,搞起来确实不难。”
“可真要在整个爪哇这么搞,一来需要多少人?二来,恐怕要和本地的中上层产生巨大的矛盾。”
刘钰点头道:“这个我当然明白。但我的意思是说,步子迈的太大,容易扯着蛋。但是,不能想着不迈步。”
“是不是可以搞两种模式?在巴达维亚、井里汶、三宝垄、勃良安等这些我们势力强大,完全可以控制的地方,搞一搞土地改革。”
“而在一些偏远地区,先按照你说的这么来。等个十年八年的,对那里的控制加深之后,再推倒?”
“我不是说反对你这么搞,我是说要搞可以,但绝对不应该把这个当成是终点。可以作为过渡,但是过渡的政策,要为后续铺路,而不是想办法让其完美、固定。”
“就像你说的,授予那些村社村长完全支配村民的权力。我觉得,这完全是想要让制度固定的不能更改。”
“我看,不是很有必要。作为过渡,可以暂时在统治薄弱的地方,借助当地中间人来控制;但是,不能想着一劳永逸,觉得这样就挺好,想方设法地将这种变种农奴制完善。你懂我的意思吧?”
牛二皱着眉,想了一下,并没有立刻点头。
“鲸侯,既然问题是下南洋到底是为了什么。我觉得,短期是为了钱;长期是为了让南洋唐人日多,缓解人地矛盾。”
“这里面的关键,是关于爪哇人的政策,只和钱有关,因为爪哇人不是唐人。我觉得,要是我没理解错的话,既然只和钱有关,似无必要搞这么麻烦。”
刘钰道:“没错,是和钱有关。但钱,也有不同的说法。”
“竭泽而渔,和种树折树枝,是不一样的。”
“荷兰人这么搞,完全就是竭泽而渔。”
“荷兰那么好的基础,羊毛纺织业曾经天下无对,自从前朝天启年间将英国人从南洋赶走之后,整个南洋都是他说的算。结果呢,结果把本国的羊毛纺织业干的基本倒闭了,这不是扯淡吗?”
“但凡荷兰人能让南洋的百姓买得起布料,荷兰的毛呢厂能倒闭吗?你说在欧洲,有英国人的《航海条例》、有法国的高关税政策、有西班牙的殖民地禁止他国贸易法案……”
“在南洋呢,啥也没有,谁也管不着!”
“瑞典人卖点货都能被荷兰人强制扣押、英国人被堵的一点脾气都没有只能背后捅刀子、法国人在暹罗被本地人赶走了、西班牙缩在吕宋根本不敢露头,这么好的条件,卖货根本没别人竞争,能把本国的那点工业都搞没了,你觉得扯淡不?”
“归根结底,我的意思是说,钱,当然要赚。”
“但是,怎么赚?”
“最好的办法,是让爪哇的百姓种咖啡、靛草、棉花、大米。然后,把这些东西卖成钱。再然后,用这些钱,买咱们的棉布、茶叶、白糖、米酒、玻璃、铁器。”
“你理解的,绝对没有问题。短期是为了钱、长期是为了唐人日多闯南洋。”
“但是,对钱的理解,你搞错了。对国家来说,钱动起来,让百姓有事做,才是目的。”
“圣天子爱钱,谁不爱钱?可爱钱,也不是守着金山银山,天天跟看美女似的,秀色可餐就满足了。”
“把钱用来打仗、兴修水利、修筑河堤;或者,让钱动起来,让更多的没有地的百姓,还可以干点啥赚口饭吃。”
“好比要是将来能在爪哇每年卖出一百万匹布,是不是国朝至少数万人,有活干,不至于饿死?”
“在好比要是将来爪哇的百姓,逢到节日,能买点白糖吃。那巴达维亚的糖厂,至于搞出来失业的乌衫党横行吗?”
牛二恍然大悟,有着之前潜移默化的灌输影响,他理解起来这个问题并不难。
可转念一想,他一拍脑袋道:“鲸侯,爪哇人口虽多,可比及天朝,那不是差得远了?若是天朝百姓都能逢年过节买糖吃,莫说巴达维亚几百个蔗部,便是再多一倍,那也不是问题啊。”
刘钰大笑道:“废话,我要有这本事,我老琢磨着海外的事干嘛?我这不是没本事吗,所以只好琢磨外面的事。你有这本事?你能想出来怎么解决国朝的问题?你说说我听听。”
牛二抽了抽嘴,自觉失言,低头道:“鲸侯不知,我们上哪知道去?那我明白了,爪哇的事,我大概心里有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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