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机器越来越像样,核心动力却还是老一套,哪能不缺钱呢?
但终究近侍说的“一排大马车拉着箱子”的刘钰,当真是如那天寒时候的送炭翁一般。
“速召!”
皇帝用了一个速字,近侍们只觉兴国公皇恩极隆,却不知这个“速”字,纯纯是看在钱的面子上。
等着刘钰进来,皇帝连句诸如“爱卿一路劳顿”之类的客套话都没说,而是直接问道:“可是核算清楚了?”
虽然当皇帝的,作为道德表率,不该对钱表现的如此猴急。但皇帝也真是顾不上了,到底赚了多少钱,早就心急火燎了。
“回陛下,都核算清楚了。只是其中数目复杂,总账自要陛下过目。臣此番来,并未携带银两,而是携带纸钞票据。陛下若用金银,可直接兑取。”
纸钞的模子和样式,皇帝都见过了。而且很多技术,是民间根本不可能有的,也非得朝廷出面,才能提供技术支持。
除了特殊的树皮纸,种种皇家大内的染料、防伪印泥、皇家的官属工匠的老匠人师傅,在松江府那边印钞之前,皇帝就御览过样本了。
这东西,因着中国缺金银铜,经济总量大,货币却不足,宋朝就用过,蒙元到明很长一段时间,都是法定货币,也没什么稀奇的。
皇帝也知道,要是让朝廷来管印钱,至少短时间内可能会引发恐慌。毕竟蒙元和大明的纸币记忆,都不怎么好,后期基本金圆券化了。
也就刘钰在商人那里的信誉还行,暂时先在松江府那边印着,等着什么时候都认可了,再提别的事。
原本有人就建议过,要废两改元,收铸币税。欧洲、日本都自己铸银钱,金币,大顺这边只铸铜钱,这铸币税简直不值一提,掺不了多少东西。
现在则是直接一步到位,连废两改元都省了,直接来纸币兑换券了。
皇帝遂笑道:“即便用金银,许多东西在松江府也买得到。只要能花出去,管他是宝钞还是交子呢?爱卿办事,朕是放心的,这种事也非得你去督办成型不可。”
“如今用钱的地方虽多,但花钱最多的地方还是江左两淮,既都可用纸钞,倒也正好。朕记得,这纸钞最大的面额,便是百两。却听闻你带了一排马车前来,怕是一车就能装个百十万两吧?”
刘钰心道做梦呢?那几十辆大车要是全装的是纸钞,你以为我是在南洋挖到波托西银山了?
听出来皇帝心急,刘钰赶忙将皇帝分红的账目递上。
皇帝尽可能保持自己的姿态,慢斯条理地打开账目,扫了几眼,心中大喜。
官窑瓷器那边,拿着外国人的图样定制的高级瓷器,还有……还有皇帝禁教,却允许一些特殊官窑烧“带十字架图案”的特殊垄断外销货,一共毛利是140万两。皇帝怎么分、什么成本,刘钰反正是不管。
锡兰的肉桂、槟榔、宝石,赚了110万两。
锡兰的亩税,刨除掉当地截留的,还有3万两。
锡兰的宝石,那边还进献了四枚大的宝石,一批数量不等的小宝石。
今年的西洋贸易公司第一次生意成功,要交垄断费,垄断费一共是120万两。朝廷保证会缉私、严查、不会允许私人走私到印度或者别的地方。
按照标准的17%分红的,那就不提了。
除此之外,还有一项“特殊”的进项:
为“感谢”陛下给丹麦亚洲公司加增高额关税,按照丹麦公司商馆里搜出来的进货单,今年原本计划要进货328万4054件瓷器,现在肯定是泡汤了。
当然这些瓷器都是中低端瓷器,海商们的股东大会,按照瓷器种类分了分,一共给了皇帝16万两的好处费。关键是听着数量挺吓人,但很多都是些诸如茶杯啊、茶碗啊之类的小件,真正贵的大件、一件就赚十几两的那种不是很多。
瓷器之外,茶叶、黄铜、大黄、生丝等,这些丹麦公司原本的市场份额,分了三分之一给瑞典俄国,剩下的三分之二都被大顺海商吃下了。
这些东西加在一起,又给了皇帝20万两的好处费。
皇帝心里其实有点不太好意思,心想这他妈和当官收钱办事好像没啥区别啊?
但关键是36万两白银实在太香了,再怎么不好意思,可也不能跟钱不好意思。
又仔细看了看上面的说法,心道这倒还好,总不好叫史官“直笔”,只说是这些人“捐献报效”才行。
其实皇帝为了钱,还专门关注过一次瓷器生产,来了个“拍脑袋决策”,从那之后就再也不管了。
前几年,法国王世子二婚,中国这边当然也送了礼物,王世子这边也专门定制了一批瓷器。
尤其定制了一些特别昂贵的如“釉彩灯笼”、“玉瓷笙”、“雪锣”等一些特别稀奇古怪的订制品。
钱,不是问题,那边提供的图样也是为了尽显奢华特殊。
皇帝当时就关注了一下,觉得这玩意在大顺的审美看来,不可能卖出去啊。但在欧洲那边,居然这么贵?还问了问一些去过欧洲的,说法国那边的僭越、逾制之类的讲究是什么?
去过的说瓷器上没听说有啥讲究,皇帝心想这些东西这么贵,在国内根本卖不出去,何不多烧一些去欧洲卖?
他就指导了这么一次,结果可想而知,弄得挺尴尬的——定制货,要的就是稀缺装逼用的,你弄成批量货了,这怎么装?
整的挺尴尬的,还又送了法国王太子一批精致的五彩瓶和新的“粉釉玫瑰族”瓷器,也算是个小小的外交风波。
从那之后皇帝至少在商业上,再也不乱拍脑袋了。
毕竟定制的钱是内帑垫付的,因为法王太子的图样奇葩要求又高,成品率颇低,运过去后太贵,也没卖几件。
运回来吧,国内更没人要,审美不合,谁家能挂个瓷灯笼?
直接在欧洲送礼吧,又像是打法国王太子的脸,最后只能砸了。
除了这种外,应该说,现在除了一些特殊的沿海地区外,全大顺内陆地区唯一能公开见到十字架的地方,就是景德镇。
因为要烧制专门的出口瓷,什么十字架,圣母、约翰、该画就画。
禁教是禁教,赚钱是赚钱。
当然是皇帝垄断了这部分“十字架图样”相关的钱。朝廷禁教,可管不着皇帝的产业。
这几年大顺的瓷器卖的越发好,因为日本好容易刚起步的伊万里烧,被大顺开关之后,不到十年时间,彻底废了。
出口又被锁定,本来可以走欧洲,现在欧洲去不了,又面临江西瓷的打击,大顺的瓷器贸易倒真是蒸蒸日上。
故而在皇帝垄断的高端瓷器外,中低端瓷器没有了日本瓷的竞争,也是卖的很好,多赚了不少。
看完了这些账目,皇帝内心已经是有些醉醺醺的了。
心说之前知道贸易赚钱,否则那些西洋人不可能冒着这么大的风险不远万里前来。
之前爱卿只说,坐地收钱赚不到大钱,我内心却多怀疑到底能赚多少。
当日他说那瑞典公司,第一年就赚了1.2个瑞典国库收入的钱,我还不信。现在看来,此言不虚啊。怪不得那瑞典公司,之前都要烧账本呢……
皇帝对瑞典人烧账本的话,深信不疑,因为皇帝太明白什么叫烧账本、什么叫阴兵借粮、什么叫水灾毁账了。
但他终究还是没想到,历史上瑞典人为了毁账本和船长私利,自己弄沉了哥德堡号,据说捞出来的货,仍旧还有14%的利。
如今大顺不只是坐商,行商,而是把这里面最赚的“菜贩子”的这笔钱也给赚到了,这一笔笔的数目当然是看着眼晕。
刘钰估计皇帝看完账本也会飘,赶忙泼了一瓢冷水。
“陛下,此番贸易,多有特殊。一来欧洲战争刚结束,二来欧洲已然两三年没有充足的香料了,三来之前又因鸦片案查封英葡等人商馆。非是常态,待过几年稳定了,可能获利会短暂下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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