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幕僚的话,已经说的不能再明白了。
改革,改变、变动、变法,得有目的。
那么,在生员、科举等问题上做文章,目的是什么呢?
如果说,目的是为了选拔真正的、有才能的、懂实学的、所谓的不拘一格降人才。
那么,到了县学时候,再搞分斋教育,已经毫无意义了。
成为生员的平均年龄,最小也得个十七八、甚至二十来岁了。都这个岁数了,再从头学那些已经严重分化的、专业化的学科?那能学出来什么?
所以,改革绝对不能以教育更全面的人才为目的进行改革。因为那意味着要改变全国的科举制度、改变全部的私塾教育为学校教育。
谁敢这么改,谁死。
而且也根本没钱这么改,现在县里官学收的是生员,而考中生员之前的教育要么是靠私塾、要么是靠族学、要么是靠自己家里请的西宾、要么是靠家学,很少一部分是靠义学。
要改成全面的学堂教育,别的不说,钱从哪来?少建一些,那么谁能入学、谁不能入学?
这和刘钰办的那些实学的义学不同,那边的义学,从第一天入学就讲的很清楚:你们都是边缘人,是做不了官、考不了科举的。
而要是办成从小学堂就开始的分斋式的、以经学为主的生员考试前的教育模式,是要考科举、是要做官的。
再说了,像是治水、工程、建筑、土木、军械、农学、冶金、航海、测绘这样的贱人之学,大顺此时也并不缺这方面的人才。
既然改革绝对不能以教育更全面的人才为目的,那么分斋教育这种就压根不要去考虑了。
那么,剩下的目的,无非两种。
一种,是为了加强中央集权,削弱几十万特权生员在基层的控制力,彻底解决从明中晚期就开始的生员政治流氓化、地方势力化等问题。
一种,就是假装进行了改革,从而让皇帝以为这边付出了很大的努力、做出了很大的功劳,但实际上啥也没变。
如果是为了假装进行了一些改革,并不是以更好地选拔人才为目的,那么其实搞这种官学的分斋教育,也无不可。
走个形式呗。二十岁,或者五十岁,考中了生员,再强制每个月学点别的学问。
这样想,似乎是有些讽刺。
林敏叹息一声,说道:“我曾见过兴国公派人整理的、西洋诸国对本朝的赞誉之词。”
“有一神父名特里格者,言曰:科举制是世界上最完美的制度。科举考试选拔出来的都是最完美的、全能的人才。要考察考生的意志是否衰弱、要考察他们是否对惩罚过于热衷且严苛、要考察他们是否过于宽容然若无力、也要考察他们是否对处理公务漫不经心、还要考察他们是否敲诈百姓钱财、亦要考察他们在统治上是奇才还是庸才……”
“法国大儒名伏尔泰者,亦言:如果世界上有一个国家的人民,他们的生命权、信誉、私有财产都会受到法律保护的话,那么这只能是中华帝国……如果任何一个省的官员在离任的时候,得不到万民的称颂,那么这个官员一定会受到严重的惩罚。中华帝国的法律,是唯一珍视道德、私有财产、荣誉和人民生命权的法律。而这又和他们选拔官员的制度息息相关。”
“然而亭林先生却痛陈选材之弊,慨叹老成之士,既以有用之岁月,销磨之场屋之中;而少年捷得之者,又易视天下国家之事,以为人生之所以为功名者,惟此而已。故败坏天下之人材,而至于士不成士,官不成官,兵不成兵,将不成将,夫然后……敌国外侮得而胜之。”
“天下文华之盛,在江南。江南文华之半,在江苏。我实欲对生员选拔一事,有所作为,使得真的能够为国选材。”
“既言县学分斋之法,不过流于形式,那便罢了。”
“我只是觉得,江苏省数万生员,日后伴随兴国公改革的深入,恐成……恐成前朝宗室那般,成为地方之害、活之废物。”
“他们存在,总要给他们找点事情做,使之有益于地方、有益于社稷、有利于名教才是。”
最后这番话,是站在一个儒生的角度,用一种很难说清楚的角度,来考虑这里面的事。
他能当节度使,所以他瞧得起那些连个举人都考不上、混了一辈子也没法出头的生员吗?
内心肯定是瞧不上的,等级社会之下,学历鄙视,身份鄙视,很严重的。
但站在一种说不清楚的角度,再看江苏将来这些生员的命运,林敏觉得刘钰纯粹是要把这些生员当猪养起来。
苏南的税制改革和退税制,换一种角度看,实则是试图把生员变成朝廷的一条条狗。
之前的优免制和特权之下,朝廷和这些士绅、生员发生矛盾,只有“革除功名”这一个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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