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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对资本主义而言,不管是自由贸易,还是保护主义,还是殖民扩张,亦或者垄断财团,都只是器,而非道。
有利的时候便用,奉之若经。
无利的时候便弃,弃若敝履。
自由贸易是自由贸易、资本主义是资本主义。
正如私有制是私有制,资本主义是资本主义。
亚当·斯密是否知道英国为什么要进口葡萄牙的葡萄酒?
是否知道《梅休因条约》的具体内容?是否知道英国的资本开始控制葡萄牙的葡萄种植园和酿酒业,并且直接击溃了葡萄牙的纺织业,为英国至少20万从事羊毛、养羊、纺织、呢绒、制碱、木匠、机械制造等相关的家庭,提供了相对优握的生活?
为什么西班牙对葡萄牙开战的借口,是“将葡萄牙从英国的经济殖民统治下解救出来”?
他或许知道,或许不知道,但这不重要。
重要的是,他的话,很多人觉得是很有道理的。是啊,为什么要花两亿英镑去打仗?为什么非要舍近求远进口葡萄牙的葡萄酒,而旁边的法国就盛产葡萄酒?
当然,对于乔治三世等英国的统治阶级而言,他们是懂这里面的道理的。
只不过,现实无奈,旧体系注定崩塌,他们也无计可施。
在这些王党核心成员看来,这本小册子肯定是有问题的。
可正如不久前发生的诸多事件在苏格兰,走私犯被军队抓住,军官被苏格兰人事后报复,像是拖死狗一样用绳子把军官吊死,最终根本查不到是谁下的手;亦如在爱尔兰此时正在流传的那句口号:要么自由贸易、要么武装起义;亦或者北美这些年对于重商主义政策的极端不满,和走私已经成为一种高尚的、受人尊重的职业。
原本,这些反对重商主义,大加走私的人,缺乏理论支持。
现在,他们拿到了他们梦寐以求的“经”,通过此经,每一个走私贩子都可以挺直腰杆,骄傲地告诉那些来抓捕他们的人:我的事业,是正义的。
来吧,枪毙我吧。我不会惭愧、更不会羞耻,反而在死前依旧可以骄傲地扬着头:我的事业,是在为英国人民谋福祉。英国奉行的是生产者的哲学,却不是国民的、消费者的哲学!我在为我认为正义的事业,用我自己的方式走私而与错误的、黑暗的、可耻的、压迫的旧英国,战斗!
走私无罪!
逃税有理!
这,才是可怕的东西。
这,也就是经的作用。
在没有“经”之前,走私贩子不是那么理直气壮,虽然他隐约觉得自己未必做错了,但因为缺乏系统的理论支持,所以终究还是有些道德上的负罪感。
有了“经”之后,那么也就把最后一点道德问题给打消了。道德嘛,不同的时代有不同的道德,重商主义时代试图塑造的道德,和自由贸易是正确的环境下的道德肯定不同。
于是,王党的核心成员们,在这个历史转折的关键时候,必须要明白,自己该怎么做,才能让王党真正坐得稳执政者的位子。
于是,王党核心中的核心,乔治三世,向他的近臣们询问着这本小册子的内容。
实际上,乔治三世只是看了六条建议中的两条,后面的他并没有看。但这两条,正是整个小册子中提纲挈领的精髓。
他想问问臣工们的意见。
布特勋爵只能摇头道:“我的陛下,战败已是不可避免的。从海军传来的最新消息,中国人再度向这边增兵,又增加了几条军舰,甚至还有崭新的战列舰。”
“可悲的是,中国的周边,并没有一个法国或者西班牙,也就是没有一个能够威胁到他们的敌国。他们可以从容不迫地将他们所有的主力战舰,调到这里。”
“这本小册子,显然,背后有中国人的影子。正如他们在爱尔兰扇动自由贸易和反叛一样。”
“但,这未必是一件全然的坏事。”
“至少,可以确定,中国人的底线,是我们战败、放开关税。只要我们答应他们的底线,可以确定的是,他们应该不会帮助法国人登陆伦敦。”
“当然,前提是我们答应他们的条件。”
“我的陛下,这并不是个两难的选择。”
“因为,两难的选择,是两者相近。”
“而现在……”
“是让法国人登陆伦敦、让王位僭越者勾结托利党人复辟?”
“还是答应中国,承认战败,接受中国的关税国债兑付偿还计划?”
哈利法克斯伯爵则补充道:“或许,我们可以这样理解:中国人想要的,只是贸易。如果我们放开关税,允许中国的商品在不列颠的每一个角落售卖……”
“这是否意味着,中国方面,会保护我们免遭法国的入侵?”
“我的陛下,正如每一个马基雅维利主义者,必然会反对马基雅维利一样。”
“而每一个真正的科尔贝尔主义者,一定最反对科尔贝尔,如果他不是法国人。”
“即便现在中法结盟,也不见得中国人就会喜欢高关税和对国产工业替代着迷的法国。”
“中国的那位公爵,虽然一直在叫嚣着自由贸易。但他所说的自由贸易,指的是中国的棉布进入英国,却绝对不是法国的呢绒进入英国,即便如果后者也是自由贸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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