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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法探查宝华寺,林书航能做的事其实并不多,但也恰恰是最关键的两件。
让蠕虫精再次换了个地方,执行的是最关键也最隐秘的两个任务,这将关系着明天的任务成败。
不得不说,这次北宋场景,蠕虫精的存在可真的是帮上大忙了。
看似弱不禁风,也没什么战力,但隐蔽性超一流,打探情报,做点小动作之类的事,那是绝对的手拿把拽。
倘若没有它,自己压根儿就不可能知道那么多外界的情况,那现在别说思索对策了,怕是连自己的对手是谁都还没搞清楚…………
第二日,午时……
五朝门便是开封府的菜市口了,也是处决犯人的地方。
一个硕大的石盘日晷矗立在那监斩台的正前方,那是用来看时辰的,当然,出太阳的时候才能用。
今日便是大晴天,也正适合处决犯人,平日里这边的人流就已经比较大,而处斩林家全家的消息放出来后,这里更是被平民们围得水泄不通。
京城的帽妖桉这些时日来闹得满城风雨,如今听说罪魁祸首将要伏诛,那是人人交口称赞,皆欲睹之而后快。
监斩官是吕夷简,大量禁军在这里维持着秩序,在斩台四周拉起了木栅,将拥挤的人群们拦在外面。
人们议论纷纷着,大多都是说林氏该死的,毕竟这几日帽妖之事闹得所有人都心神不宁,心中对这事本能的厌恶,朝廷说林氏是勾结妖人的元凶,老百姓没有分辨能力,自然也就只会选择相信,更是深信今日杀的都是该死之人,不少人破口大骂,连林氏十八代祖宗都快被骂个遍了。
己时左右,宗正府的囚车便已开赴过来,上至林特的老婆寇氏,下至仅只有五岁的幼女林贞,一家十一口,全都押解到了斩台上,反倒是杨文广,因顾念其忠诚之后,被宋真宗特意下旨免除一死,发配边军。
寇氏的状态看起来还稍好,虽是满脸憔悴,但看起来并未吃太多苦头,老妇人也是见过世面的,即便披头散发,还带着沉重的枷锁,眉目间也自有一股子不屈之意。
可林维林洙以及林忠三个男子,拉出囚车时却就已经是站立都十分困难。
满身的血痂,衣服粘在身上,某些地方感觉都已经和皮肉长在一起了,神情萎靡,双眼无神。
而林家的其他女卷,此刻却都是哭哭啼啼,等被推押上台,成排跪下时,看着等候在一旁的刽子手、看着他们手中宽大的砍刀,吓得瑟瑟发抖,险些连跪都跪不稳。
反倒是那只有五岁的女童林贞,跪在地上腰杆挺得笔直,还安慰旁边的母亲道:“母亲勿怕,父亲说过,我们林氏子孙没有做对不起谁的事,死后也会去天上,不会下地狱受苦的。”
小姑娘单薄的身子其实也微微有些发抖,但极力安慰母亲的画面,还是让周围许多
看到这一家子的惨状,原本喧嚣的现场顿时变得稍稍安静下来,那些本是拿着臭鸡蛋想要砸一砸、过过瘾的,此时也都不由自主的自己放到了身后。
“那孩子可真小。”
“诶,大人造孽,娃娃受罪!朝廷说了要满门抄斩,那自是一个都不会放过。”
“怪谁呢?那个林特可还真不是个东西啊,明明上面说了,只要他自己自首,就可以绕过他家人,可这家伙贪生怕死,居然硬是看着全家死光都不出来,这得多心大啊?”
“要不是如此歹毒心肠,怎干得出这么丧心病狂的事?听说那更夫是真的被吃了,就是他指使妖人干的,我看这林特恐怕本身也是个妖怪!”
“覆巢之下无完卵,这林家享受够了荣华富贵,也算不枉死了,就是那小女孩有点无辜,多乖的娃啊……”
看台周围的百姓声稍稍小了些许,而在那监斩台上,吕夷简、吕蒙亨、慈法大师茅解生等人则是高高端坐,身边有数十位各级官员陪同。
林洙被押跪在台上,吭哧吭哧的喘着粗气,林家上下,直到被押送来这刑场时,其实许多人都还抱着林特会出来救他们,事情还有转机的希望的,包括林维、林忠甚至是寇氏。
而林洙是唯一没有这样想的人,除了林特之外,大概也只有他才是林家唯一的明白人了。
在宗正府这两天,他早已看出来这件事背后的不简单,恐怕都并非是所谓的朝堂之争,毕竟父亲此前掌管三司使,主管大宋钱粮,并不直接参与朝堂之争,加上父亲处事圆滑,其实并没有几个真正的政敌,即便如今调管刑部,也还未曾做下什么树敌的大桉,哪来的朝堂之争?
至于说拦住了吕夷简上升的路,这确实算是一个理由,但这两日林洙已经细细想过,还是觉得终究这说法太过牵强了,毕竟父亲已经六十出头,本身又并非什么门阀派系,在刑部尚书这位置上最多也就几年时间而已,根本就拦不着他吕夷简,吕家完全没有必要因为这个而坑害林特。
而要说单纯的替死鬼,那也不像,毕竟父亲于朝廷还是有功的,皇帝即便是想要学曹操的‘借尔人头平息军粮之变’,收割几个下面管事的也就罢了,怎么都收割不到父亲这个刑部尚书的头上。
这两日在宗正府,对方打得极狠,问话却很随便,彷佛为了打他们而打他们,不但是想借此逼父亲出面,甚至感觉还是早就已经抱好了要杀他林家全家的心思。
所以,即便自己并不清楚缘由,但林洙至少知道,不管父亲出不出现,林家今日都是死定了,断无半点翻盘的可能。
父亲,千万不要出现啊……来了也是白死而已。
头顶的烈阳高照,正是一天中最热的时候,感觉早就已经到了午时三刻了,可监斩台上仍旧还没有下令。
他半眯着眼睛,朝人群前方那边的日晷处张望了一眼,却发现还差着半个时辰,不禁暗暗苦笑,看来是自己连日受刑,此时被爆晒之下,都已经有点意识模湖,连时辰都分不清了。
正这么想着时,眼角余光在人群中扫到了一个影子,让林洙不禁微微一怔。
他装着漫不经心的仔细朝那边再看过去,只见在人群之中,一个穿着华贵但却土气的老头正挤在其中,那是……父亲?!
林洙的心微微一紧。
坦白说,这老头儿的长相与父亲既似又不似。
眉目有些相似,但看起来却大为不同,父亲是满脸美髯长须,而这老头脸上却是干干净净,穿着打扮、欣赏品味则更是南辕北辙,换作任何一个认识林特的人,恐怕都不会将这老头儿与林特联系到一起去。
可是,林洙的眼睛却就是有点挪不开了,明明不像,但内心深处竟然就是有种古怪的念头,彷佛两人间有一种冥冥中的心灵联系一样。
突然,他看到那人冲他微微一笑,彷佛在示意他不要紧张。
这下林洙终于不再怀疑,可下一秒,心就给揪到了嗓子眼儿上。
他赶紧扭开头,不敢看得太过明显,生怕自己的目光将父亲给暴露了。
他不知父亲来刑场做什么,自首?还是来送林家人最后一程?
不管是哪一种,都不应该是冷静睿智的父亲该做的事……该死的,父亲可千万别出来!
林洙在心里不停的祈祷着,却觉得这时间居然开始变得越来越慢,这午时三刻,好像等了一两个时辰了,都还迟迟未到,前方那日晷上的针影,就跟在石盘上生了根似的,半点也不动弹。
他内心忐忑、汗如雨下,不仅是被晒的,也是担心着急的。
可事实上,此时已经开始不耐烦起来的,还远远不止林洙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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