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阶级的斗争,你死我活的事,要么家庭手工业死,要么大工厂死,没法调和。
刘钰说他这一套是“自然之理”、“天道不仁”。
反过来人家还说他们那一套是“自然之理”、“天地有正气”呢。
气理之论,刘钰没资格参与辩论,先分善恶后有天,还是先有天地后善恶,这是他们儒家内部的争论,刘钰连边还没摸着呢。
如今他强词夺理地这么一说,对方可没有听罢,气满胸膛,大叫一声。
而是很不服气,还要继续争论,却被刘钰用非常专横的词汇打断。
“我乃当朝国公,你一小小的六品官,凭什么和我争论?便是朝堂争论,甚至陛下再立盐铁之议,那也轮不到你。”
那官员一听这话,更是梗着脖子,又说了许多话,刘钰是一句没听。
他现在也是经验丰富,见的多了。
正如他想要埋葬大顺,就先做了二十年事,来加强皇权。
想要毁灭等级制度,就要先爬到一人之下万人之上靠着等级制度压服众议。
这就曲线螺旋着往前走。
也算是可以理解当年革命之鹰和勒拿河关于巴尔干问题及是否要分农民土地的论战了。
理想是直的,现实逼着人绕圈。
那年轻官员兀自不停,有那么一瞬间,刘钰甚至有些怀念那些给魏阉立祠的媚上官员了。
大顺找回了一些士人的浩然气,如今全都是麻烦。
方向错了,越有勇气越反动。
等了许久,那年轻官员的浩然之气发泄了许多,刘钰这才问身边的林敏道:“林大人,你觉得如何?此番你我入京,陛下嘉奖盐政诸事,保不齐又是一场争论。我自好说,你可是盐政改革的锐意改革派啊。”
林敏的脸颊不由自主地抽动了两下,只道:“国公,咱们继续往前走走,且去看看那蒸汽提水。”
避开这个话题不论、不争,刘钰一笑,众人便再往前走。
林敏心乱如麻,他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评价这件事。
如今大顺的航海术进步极快,自江苏往京城,乘船不过一旬即可往来。这江苏节度使,身在朝廷财税重地,那可不像是川陕等地,而是要每年都要入京一趟的。
要说盐政改革本身,要看站在什么角度来评价这一次改革的成功还是失败。
从盐税的角度?
盐税的角度,这一次淮北盐政改革,已经不能用成功来评价了,而是大获成功。
刘钰早就和他说过,站在盐税角度看,这次成功,可以算是“贪天之功,以为己利”。
说白了,废运河的第一天,淮北盐政改革,从盐税的角度看,就不可能失败了。
单单是斩断了漕米船私盐这一条走私渠道,淮北盐政的盐税,就可以直接提高三四成最少。
问题就在于,是在废运河漕运的几乎同时,展开的淮北盐政改革。
皇帝明白,大臣也明白,这是摆明了皇帝支持盐改。
长芦盐走私已经是老生常谈了,但这里面有个问题。
如果,每一次长芦盐走私,都被抓到了,那么,还有私盐吗?
而现实是私盐泛滥,所以反过来证明一件事,长芦盐走私非常严重,大部分都没被抓到。
那么,怎么量化废掉漕运之后,杜绝长芦盐走私这件事对淮北盐政改革的影响?
没法量化,因为要是能量化的话,那他妈就没有走私盐了。
都被抓了登记在册了,还叫个屁的走私啊。
淮北盐政改革,是盐业新政的成功?还是废运河漕运的成功?
这取决于皇帝,皇帝想要继续盐改,那么就是新政变法的功劳。
这个因素既然不能量化,那就只能看盐税了。
盐税,白花花的银子,这可做不得假。
刘钰放的票本来就多,因为他压根就是奔着废掉淮南盐去的。
现在淮南还是煮盐法,成本极高。
刘钰在淮北一下子放了那么多的票,他的幕府里一堆的会计,手里有各县的人头统计数,难道不知道该放多少盐?
明明知道,还放了超额的票,那就差告诉那些卖盐的了:你们傻呀?淮南盐那么贵,这边的盐这么便宜,你们一群走私贩子出身的,不知道往淮南盐区走私啊?术业有专攻,难道怎么走私盐还用我教你们?
这些小九九,林敏还能看不明白?
虽说淮南淮北都是两淮,对他这个两淮盐政使来说,手心手背都是肉。但他本身也是改革派,且是认为得陇而不望蜀是暴殄天物的。
对这种事,自然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反正都是大顺的盐税,又不是扬州的银子就比海州的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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