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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事见多了,其实就是类似党争,都在可控的范围之内,真正决定胜负的还是那些专业的流氓。
而现在,事情一拖再拖、一闹再闹,参与的百姓越来越多,只怕最后已经不是政治流氓所能掌控的了。
他们丝毫不怕那些“拿着百姓利益说事”的人,不管是前朝的围攻徐府、民众抄家董其昌,说白了,都是官老爷之间打着玩儿,顶这个百姓的名头。
玩大了,皇权感觉到威胁了,就找点人出去顶罪,把事扛下来;玩小了,就说是民意汹汹,民心所向。
他们真正怕的,是事越闹越大,百姓真的琢磨起来自己的利在哪,那些秀才乡绅嘴里的“与民争利”的民,到底是不是自己。
对于这种提醒,刘钰岂能不知道他们的意思?
为了让这些士绅安心,刘钰敷衍了一下,说自己心里有数。
然后又道:“这废盐垦荒一事,上利社稷、下利万民。苟利百姓,岂能因个人祸福名声所避趋?”
“至于盐户问题到底待如何,那又是另一件事。草荡问题,和废盐垦荒问题,不是一回事。不管草荡在谁手里,都要垦。”
“这一点毋庸置疑,你们心里明白这件事就行。剩下的,你们自己自决之。”
所谓的让他们自己考虑,其实还是提醒这些和草荡有关、但和盐引关系不大的士绅:那些盐商和你们不是一路人,我和他们的矛盾不可调和,我要搞死他们;但和你们不一样,咱们之间是可以商量的,我不是那种向着小民的清官。
同时也在分化和挑唆这些士绅与盐商的关系:盐商只要保住淮南继续产盐,他们就有办法控制盐引,所以他们可能会弃车保帅,喊出来为了百信利益的口号,支持草荡均分给盐户;你们手里的草荡,很可能成为他们弃车保帅的东西。
因为,事情已经闹到这一步了,继续保持原样,已经不可能了。
要么倒退;要么前走。
在倒退和前进之间,作为“草荡假地主”的这些士绅,需得明白,到底该站在哪一边。
“我手里的军队,是保证废盐垦荒的,不是来打这些草荡官司的。草荡官司,那是你们的事;阻碍垦荒,那才是军队要弹压的事。我说的够明白了吗?”
杀气腾腾的这番话,让士绅们一阵神寒,连声道:“明白,明白。”
正要再和刘钰说点什么的时候,后面传来一阵鼓噪声,正是从旁边的儒庙里传来的。
县城的范文正公祠,就在儒庙的后面。出了儒庙的后门,正对着的就是范文正公祠,听着儒庙里传来的鼓噪声,刘钰皱了皱眉,迈步进了儒庙。
儒庙里,四十五个生员秀才,齐声鼓噪。见刘钰来了,这才停下鼓噪,毕竟刘钰不是一般的丘八,而是当朝大员,这些生员还是分得清其中区别的。
“国公,我等冒死惊扰,正有冤情诉说。前几日本地生员,为民请命,竟被豪商雇佣的流氓打伤。如今重病卧床,小便下血,伤人者不知所踪。”
“利轻而义重、身轻而名重。他本是怀揣恻隐之心、一片浩然之气,为盐户小民之利奔走呼号。”
“如今却被人扣了个‘恶意煽动’、‘被人相雇’的恶名。我等冒死,请国公为他正名!”
刘钰回头看了看伫立的从周公开始的历代先儒祭祀,回头对着这些生员摇了摇头。
“若是治病缺钱,我可以施舍一些。”
“若要正名……我如何正?”
“笔在你们手中,你们想怎么写,就怎么写嘛。”
“这件事,县里也不曾定性,朝廷更无定性,只是一些流言蜚语而已。”
“他们说你们是恶意煽动、被人雇佣。你们不会自己说,你们是为民请命、激于义愤?”
“从县里到朝廷,都未对此事定性,你们怎么让我拨乱反诸正?”
诸生忙道:“国公有所不知。”
“百姓愚钝,民众少智。那日殴斗之后,那些人控制市井,颠倒黑白,愚昧百姓皆以为曲在我们,也多以为是收了钱恶意煽动。”
“他本一片赤子之心,如今却落个如此下场。是以我等冒死请国公为他正名。”
刘钰呵了一声,笑道:“人心隔肚皮,他是不是赤子之心,我哪知道?你们是本地人,有什么道理,可以和百姓讲清楚嘛。公道自在人心。”
“再说你们身为生员,本就有教化百姓之责,你当朝廷的优待是白优待的?你们平日里是怎么教化的?怎么就教化成百姓愚钝、民众少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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